夜色深沉,相比藏香阁主楼莺歌燕舞的桃色景象,后院竟是一片安静。值夜的护院尽忠职守的看护着院内的所有角门,然而此刻,他们的作用却对于某人来说形同虚设。
一个黑影悄悄跃上墙头,在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毫不犹豫的飞身跃下,沿着院中小楼方向一路前行。
此人正是刚从觅雪房中出来不久的夏寒,对于花娘上次的有意拒绝,着实令他心中不快。原本想着给对方点颜色瞧瞧,谁知对方歪打正着的将觅雪这妖精送了过来。也算觅雪这女人运气好,让他生了几分怜惜,不然依自己这脾气,恐怕觅雪的下场定会比那日的清月还要惨吧。荷香小筑是吧?哼,敢违逆本公子的意思,本公子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花娘,里面那位嫌弃青竹不是处子,要您找个没开过苞姿色上乘的。”朱风俊俯身低语,花娘一脸阴沉。
“别的要求还有没有再提?”
“没了,只说这次是为上面办的事,对方口味极高,不是处子肯定不行,定要花娘不惜吝啬。”
花娘冷哼了一声,“人牙子处也不乏貌美身家清白的,一有这种事偏从我这里要人捡现成的,看来下次这规矩要重新谈谈了!”
“那您看谁最合适?”
花娘微一斟酌,便敲定了人选。“让姚兰儿去吧,姐姐被收拾服帖了才好拿捏妹妹不是?尤其是那个小的,虽然看似安静,但我怎么总觉得她才是最不安分的那一个!”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荷香小筑内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惊叫,护院们顿时一个激灵,齐齐向小楼方向冲去。
一名身材魁梧目露凶光的护院率先冲了过去,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一个男子正骑坐在一个美貌女子的身上,女子全身赤裸,地上满是破碎的衣衫。男子见有人闯进来不但不害怕,反倒还有恃无恐的怒喝起来,“还不快滚!”
女子惊惧的望了门外一眼,随即双手掩面发出绝望的哭声。然而一股恨意令平白无故失了身的女子卯足了最后一点儿力气,借着男子片刻的分神之际,拼死咬向对方的手臂。男子措不及防,痛呼一声,暴虐的一掌狠狠甩在女子的脸上,女子顿时昏了过去,同时也带下了男子被女子咬在口中的一块皮肉。
自打做了藏香阁的护院,还没有一个采花贼能在他阿四的手中活着出去。现如今,对方做了心虚之事,竟还敢如此耀武扬威?阿四气急败坏的想要进去将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混蛋揪出来爆揍一顿,谁知紧接着跟上来的护院们却急急的将他拉住。其中有人小声的提醒道,“阿四,那是丞相府的长公子夏寒,咱们惹不起的。”
就在前一秒还卯足了力气想要暴揍对方的护院阿四,在得知床塌上那个霸气十足的采花贼就是连日来被藏香阁姑娘们私下称作煞星的夏寒,顿时像个漏了气的包子,一下子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小翠领着两个粗壮丫头正快速朝荷香小筑的方向而来,她接到的命令就是将姚兰儿打扮规整后从荷香小筑中带出来。跟了花娘多年的小翠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她早已被这肮脏透顶的地方所腐蚀,服从花娘的命令并且将事情办好便是她的首要任务和准则。
然而,荷香小筑此时正乱做了一团。小翠的到来令几个正不知所措的护院顿时有了点精神。
“小翠姑娘,夏公子他……”护院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了,而目前的场景早已不用任何人再多做解释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的清楚明白。
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花娘交代的事还没有办,这里又偏偏让自己赶了个正着,小翠无奈左右又衡量了一番才低声吩咐道:“发生了这种事还不赶快去通知花娘,都杵在这里就不怕花娘把你们的腿都打断吗?”
护院们相互对望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没有人去通知花娘,小翠暗骂了句“一群蠢货”后急急朝姚兰儿的房间走去。
“这么晚了不知小翠姐姐因何而来?”
开门的是沈梦琛,见来人是小翠,后面跟着的两个粗使丫头一人手中端了一个托盘,沈梦琛心下一沉暗叫不妙。
小翠本就心中烦躁,乍一听到沈梦琛冷冰冰的语气,顿时说话就难听了起来。
“哼!自然是带你姐姐前去接客。别着急,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了,咱们这里可有几位客人是极喜欢你这种毛还没长全的小美人,按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刺激!”
说罢,小翠一把扒拉开沈梦琛,带着两个丫头径直进了屋。
姚兰儿吓得双眼含泪就差跪在小翠脚下哀哀求饶了。
沈梦琛两步上前用身体护住了身后的姚兰儿,“你们不能带她走,她,她的月信还没有过去,是不能伺候客人的。”
小翠微微一愣,转而讥讽道,“哎呦喂,瞧瞧,才多大的年纪,连这个都懂得,想必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吧?她来没来月信你都知道?不会是信口胡说骗人的吧!实话告诉你,今天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罢,小翠朝两个丫头挥了挥手,“将人带走!”
“你们,”
不待沈梦琛继续说话,一个丫头上来就用布满了粗茧的双手反拧住沈梦琛的双臂令她动弹不得。
姚兰儿惊呼,“小蝶,”
小翠冷冷一笑,紧接着和另外一个丫头架住了姚兰儿就往外拖拽。
“求求你,放了我…”姚兰儿慌不择乱的央求着。
突如其来的局面一瞬间打破了沈梦琛的计划,多日的辛苦在这一刻也变得毫无意义。沈梦琛看着那个踉跄着被拖拽的越去越远的孤单背影,她大声说道,“姐姐,不要怕,我会想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相信二字说起来简单,可是在对上势力庞大的藏香阁,还有人会真的相信吗?然而,姚兰儿的身后却像是长了眼睛,她远远的挣扎着朝沈梦琛回望过来,像是真的听到了一般,一瞬间激发了沈梦琛全身的斗志。
粗壮丫头不屑的哼了哼,粗壮的手掌用力的推搡了沈梦琛一把,然后还不忘嘲笑一番甩下一句“真是痴人说梦!”再然后,“咔嚓”一声,只听门已落锁,姚兰儿的哭声也跟着不见了。
晦暗不明的房间内,只有少女的眼睛是明亮的。她利落的起身,然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将前不久从一名护院身上得来的一柄不算锋利的匕首插入靴中,然后大大方方的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一间幽暗的柴房内,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少女畏畏缩缩的靠拢在一个角落。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将她们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似乎是被打怕了,也习惯了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在见到生人的一瞬间她们还是怕的,丝毫没有考虑到她们是一群人,而对方只有一个。
逆着月光,深夜中少女们只能看清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这间破旧的柴房外,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她的身后并没有跟来的其他人,这一时间倒让屋内的少女们有些彷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来者何人,不知对方又要对她们做什么?
“南面的角门现在无人看守,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的,现在可以逃了。”
丢下一句话,娇小身影一闪消失,只留下敞开的大门和屋内微不可闻的吸气声。
尽管对方的态度清冷淡漠,但所说的内容却着实令人热血沸腾。希望来的太快,以至于她们一反常态的不敢轻易去相信,毕竟她们不想再被挨打,那种痛苦那种折磨已经磨去了她们初来时的韧性。直到有一个早已存了死志的女孩子按耐不住的偷偷溜出去查验了真伪,这才验证了那个与她们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并没有欺骗她们。机会就在眼前,逃跑已成必然。
花娘赶到之时,夏寒已经将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唯有袖口隐约透出点点可疑的嫣红。
“不知夏公子此为何意?”
床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那个已经昏死了过去的女子,还在提醒着大家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饶是花娘再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在面对如此境况之下,也难以一如往常笑脸相对。
手臂上钻心的痛感令夏寒心情颇坏,只是碍着男人的颜面没有发作罢了,此刻乍一面对花娘兴师问罪的架势,瞬间就变得冷厉了起来。
“哼!”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鼻腔中发出,“本公子想玩个女人,还须你来置喙?”
偷吃了别人果子的贼,在被主人抓到现形的时候,竟然还敢恼羞成怒?
花娘愣了愣,只一瞬的功夫就反应了过来,心下暗动,“夏寒此人行事风格全凭一时喜怒,此时不宜过激,以柔克之,方可善之。”
花娘的表情换的极快,笑意瞬间盖过了先前的不愉快。“夏公子言过了,奴家哪里敢置喙公子您呀?只是奴家今日着重交代过觅雪要好生伺候公子,怎知这丫头竟如此胆大,深夜将公子一人徒留在外,亏的我这些日子如此看重于她,回头我在好好教训她一番!”
花娘故技重施的在抛出了一个眉眼后手便伸向了夏寒的手臂。
谁知夏寒“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登时便一把甩开了搭在自己手腕处的手,花娘措不及防,猛然摔倒在地。
只见,原本透着点点殷红的袖子,此时已被大片的鲜血浸透。花娘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惊失色道:“夏公子,你受伤了!”
“拜你调教出的贱人所赐,本少爷受了伤!”接着,夏寒狠狠一脚踢在花娘的腿上,不等花娘呼痛出声,外面又传来一串嘈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柴房关着的人跑了,快去抓人呀,柴房关着的人都从南面角门那里跑了,快些来人去抓她们呀……”护院一路跑着,一路大声喊着。
“什么?谁跑了?”又一个意外令花娘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猛然从地上爬起来。
“柴房关着的那群丫头,跑…跑了,都跑了!”跑过来传信儿的护院,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向花娘禀报着他所知道的消息。
花娘气极,怒声呵斥:“还不快去追!都是吃闲饭的吗?”
“已经去了,朱公子命小的赶快回来禀报于您。”
既然朱风俊已经去了,花娘的心也稍微安了下来,待想起身后夏寒这尊煞神还没走,不禁又头痛起来。
“夏公子,今日的事还请夏公子看在觅雪的面子上不要和奴家计较。还有那个贱人既然胆敢弄伤了公子,奴家这里万不会饶了她,奴家这就命人处理了她,免得下次公子来时见到了影响了好心情。”
夏寒见花娘一个劲儿的在赔笑,自己的伤口又急需处理一下,这才作罢带着刚刚赶过来的林松打道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