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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与水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楚语汐苦笑一声。

“我啊!”林逸轩叹了口气,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当今朝廷昏庸腐败,税负过重,百姓生活凄苦难言,所以我就写了一些,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文章,于是被他们判为造反之罪,结果…我就进来了”

放眼整个永华国,到处都是官匪勾结,官商相护,地方恶霸横行,朝廷重用一些无能的关系户,送入地方镀金,鱼肉乡里。

林逸轩身为饱读圣贤书的学子,自然看不下去,于是就冒着生命危险,写了治世十策和乱世九祸这样的文章,有一天他正在用拓板拓印传告,家里突然闯进了一群官差,就把他抓了进来,说是要将他秋后问斩。

“你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天下百姓的人”楚语汐苦涩一笑。

这世道真的如此不公,好人难平安,恶人享永福。

“姑娘过谦了,读书人如果不能为民所忧,那就枉读圣贤书了”林逸轩扔下手中的草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了指土墙上的文章,慷慨激昂道:“在下已经想好了,待我临死前,我要大声的喊出来,唤醒百姓们被压迫而沉睡的灵魂。

在下要揭发这些贪官污吏的真正嘴脸,抨击当今世道的不公,军人为国家出生入死,为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饷银?

好人做好事被讹诈,为什么官府要向着那些恶人?跪舔敌国的商人与戏子,朝廷为什么还要纵容下去?书籍不是用来启发民智的么,为什么天下书籍大多掌控在权贵手上…”

林逸轩越说越气,越说越疯狂,把当今永华的不公,与各种贪官污吏给钱就办事的丑恶嘴脸,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就好像是疯了一样,在牢房里面大肆抨击着各种腐朽制度,最后说累了,身体骤然后仰,扑通一声躺在了草堆上。

“我就是要让当朝帝王知道,君为舟,民为水,若以仁德治国,则可水涨船高,而以暴政治国,然则水能覆舟,死亡根本不可怕,自古以来,小人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倘若在下的死,可以换来当今天子的一丝改变,在下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逸轩的癫狂话语,仿佛打开了楚语汐新的人生观,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境遇与林逸轩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一个一心为国为民的爱国书生,居然会沦落到如此下场,真是让人感到可悲可叹。

“吵吵吵,吵什么吵,每天这个时候都发疯,再乱喊乱叫当心老子打死你”

这时,一个肥猪般监狱的牢头,提着一桶馊饭走了进来,用一根破木头勺子,每个牢房里都舀了一勺烂稀饭,当他看到满身鲜血的楚语汐时,不由得啧啧感叹起来。

“哎,挺漂亮的美人,居然被打成这样”牢头小腹出涌上一股邪火,他坏笑一声,道:“小美人,你是不是很疼啊,老子可以给你拿点棒伤药止痛,不过你要陪老子…嘿嘿,你懂的”

看管监狱的官差,历来收入颇低,想花钱娶个老婆都是难事,更别提花钱逛青楼了,如今正巧监牢里有一个青楼女子,所以这牢头便起了歹念。

“无耻之辈”林逸轩从地上做起,怒骂道:“如今永华的微弱,正是重用了你们这些卑鄙龌龊之徒,你们都是永华的千古罪人”

“去去去,哪都有你,闲事这么多,我看你是不饿,今晚就饿着吧”胖牢头没有给林逸轩的碗里填饭,反倒是看了看楚语汐,问道:“小美人,你考虑好了没有啊?”

楚语汐冷笑一声,“滚,老娘今天没心情”

这句话一出口,瞬间让胖牢头讨了个无趣,骂骂咧咧道:“你一个青楼卖身的贱货,跟老子在这装什么清高,行,今天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得罪了老子,往后有你受得”

待胖牢头走远,楚语汐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眸子里充满了坚毅。

她看向对面牢房里的林逸轩,觉得这个书生,算是她有史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好人了。

沉思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道:“林公子,小女子有一个请求,不知你愿不愿意”

“姑娘但说无妨”

楚语汐道:“我从小就没有读过书,识字也不多,对这天下之事一无所有,所以想请公子当我的夫子,教导小女子识字,知晓这天下有多大,虽然两个月后你我都要被斩首了,可我想临死前做一个识字的人”

她想了好久,既然她的人生也到此为止了,何不认认真真的度过每一天。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钱上私塾,她特别羡慕那些可以上私塾的孩子,如今在这昏暗的监牢中,刚好有一名饱学之士,所以她想请林逸轩做她的老师,为她讲解一下这天下的奇闻异事,传授她一些诗词,至少死了也不要做个糊涂鬼。

“好,甚好”林逸轩开怀大笑道:“姑娘有如此求学的心,在下甚为钦佩,在下愿用这两个月的时间,为姑娘答题解惑”

二人分别坐在监牢的左右两头,皆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笑声中,竟蕴含着阵阵苦涩。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

二人过得很充实,林逸轩不仅教会了楚语汐许多文字,还给她讲解了各种音律的变化,书法与画艺的各类技巧,有时候,林逸轩也会讲解一些,永华国各地的风景名胜,人文地理,还有个人的治国理政的思想。

楚语汐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学习着,在知晓地理位置后,才发现她所在的永华国,也只不过是个微小的国家罢了,远在几十万里之外,还有比永华国更强大的国度。

她偶尔也会和林逸轩辩解一些时政之要,二人各抒己见,仿佛整个永华国是她们两个人的一样,有时候会因为自己个人的观点不同,而吵的面红耳赤,但最后还是开怀大笑起来。

这一表现让监狱里的那些牢差们,皆摇头叹气起来,书生疯了,没想到这个青楼女子也疯了。

还有二十八天的时间,就到了二人即将处以死刑的日子,楚语汐的性格上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怨天尤人,反倒是把一切都看得很开,她看淡了生死。

在林逸轩讲解的各类诗经中,楚语汐领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与死只是人生中,起始与终结的两个端点罢了。

生老病死皆是难以掌控的,只有用平常心来对待,方能让自己的每时每刻都会坦然处之。

“置身世间之外,淡看世间百态,死亡何惧之有?”楚语汐侧身躺在地上,美美的睡去了。

可是她这一睡,却做了一个神奇的梦,她梦到自己置身于一片群山峻岭之间,这些山峦或大或小,奇峰怪石层出不穷,而她的脚下却流淌着数之不尽的条条河流,有宁静的小溪,亦有奔腾的江河,更有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大海。

“山,水”

楚语汐在梦境中反复的悟出这两个字,刹那间一道道放光的字体从山水之间飞出,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涌入了她的脑海中,吓得她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山与水?”

她坐在地上,反复的念叨着这两个词汇,仿佛魔怔了一般,久久不能从这其中清醒过来。

“林公子,林公子你睡了么,我有事情要问你,何为山,又何为水?”

良久,楚语汐才缓过神,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林逸轩揉了揉睡眼,随口道:“山,高耸入云,天下之巅,但也渺小微弱,擎天而立的叫山,那是人们心中的山,一颗石头也叫山,那是蝼蚁心中的山,山,难以翻越,难以抹除,难以摧毁。

而水,奔腾不停,川流不息,但也平静无波,无边无际的叫水,一颗水滴也叫水,水变化无常,冬天可凝冰,夏季可荡涤污垢”

说要这些,林逸轩有点奇怪,如此三岁小孩才问的道理,为什么楚语汐会有此一问,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继续睡去了。

楚语汐得到讲解,再度陷入了魔怔。

山,难以翻越,难以抹除,难以摧毁,如果人的心志也是如此的话…

水,奔腾不息,平静无波,变化无常,如果用作对待事物的话…

“轰!”

刹那间,楚语汐整个人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伸手凭空在虚空中一抓,常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居然被她抓在了手中。

那是一道灵气。

是的,她的身体在这一刻,居然感受到了四周游走的丝丝微弱气体,这些气体不同于一般空气,它们都像是有生命的一样,围绕着楚语汐嬉戏。

“吸…”

楚语汐闭上双眸,将手中的那道灵气吸入心肺,顿时感到神清气爽,疲惫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缓解了大半。

“如果我把这些气体全部吸收到身体里,会不会彻底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呢?”

想到这里,楚语汐心情大好,她闭上眼睛,盘坐在地上,两只手凭着感觉抓取游走在周身的灵气,然后聚集在胸前位置,让它们融合凝聚。

久而久之,她抓取灵气与凝聚灵气的各种手法,居然自然而然演变成了各类印决,随着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她的身体也发生了惊人的改变,身上的那些疤痕居然在自动脱落。

一夜过去,楚语汐终于睁开了双眸,她右手秀拳盈盈一握,右臂上竟充满了说不出的力量感,使得她倍感惊喜。

“这样的神奇手法,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不如给这个手法起个名字吧”她两手托腮沉思良久,到底叫什么好呢,忽然她灵光一闪,两手一拍道:“这个是从山与水中领悟到的,不如就叫它山水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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