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淩如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所以又重新问了一遍。
上次她抱川川的时候,他还跟个被人强迫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不情不愿,怎么今天这么主动了?难道川川被人夺舍了?
“没什么。”几乎是在淩如问话的一瞬间,宫重烨就立马别过头不再看她,这种类似求欢的举动,他这辈子是真真正正第一次做,眼下淩如让他再把话说一遍,他实在是没那个老脸开口。
“我抱我抱,我这就抱。”淩如看着他这幅羞愤的模样,才觉得他就是川川本人没错了。
宫重烨余光瞥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保持沉默一直到自己被抱起,才开口:“你搂轻点儿。”
不然他和她的身体就贴的太过紧密了。
“怕疼啊?不会的,我抱狗......不是,我抱小孩儿很有经验的。”淩如很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宫重烨安安静静地待在淩如怀里,但为了和她保持应有的距离,他直着身子,避免了一切非必须的接触,这点让他心里稍微好过了些,但在下车的时候,淩如却十分果断地将他这点仅剩的自尊给剥夺了。
“低头,小心点儿,不然脑袋撞到车顶,会疼的。”淩如把手放到宫重烨的后脑勺上一按,他整个人就完完全全趴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女子淡雅的馨香也在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口鼻。
“我——”宫重烨第一反应就是想再直起身子,但淩如会给他这个机会?
显然不可能。
淩如见他这般不听话,干脆就伸手一直轻按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川川听话啊,乖。”
她满满的哄小孩儿语气,放在平时,宫重烨又要在心里默默不高兴,但眼下,他和她紧密相依,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剩下,满满的都是......她好香。
跟在淩如后头的悦儿,见宫重烨满脸通红,甚至也耳朵根也火烧火燎的模样,心里暗想:小公子,这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因为趴在淩如肩上,所以宫重烨能看到的只有她身后的场景,而悦儿的眼神自然而然的也进了他的眼睛。
她那是什么眼神,嘲讽他吗?
悦儿丝毫不知道她那因担忧而皱眉的神情,落在宫重烨的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嘲讽,她能意识到的,只有小公子注意到她的眼神后,动了动脑袋侧过脸,然后把他的头从小姐的肩膀上移到了肩窝那里。
而她也因此,无法再看到宫重烨脸上的半点神情。
小公子这是在暗示她,不要把他生病的事情告诉小姐,以防小姐担心吧?
唉,小公子也真是太懂事了点,悦儿在心里默默想着。
但实际情况是,某只身子年幼,心灵成熟的小崽,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好意思,没脸见人而已......
宫重烨这鸵鸟般的举动,倒是让淩如弯了弯唇角,川川他可算是听话点了。
岭南这几天一直下雨,导致镇外的路都跟着变得泥泞了,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小水滩毫无规则地分布在路上,淩如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那些讨人嫌的泥渍就会沾上她的裙角。
她虽然平日里做事不拘一格,但这点小洁癖,她还是有的。
小容在这点上显然和她一样,只有悦儿,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些水滩似的,不仅眼睛不看脚下,每一步还走的结结实实,有几步她都直接迈进小水滩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小姐,吴家的船就停在前面不远处的天水湖,咱们再走些路就到了。”小容边仔细地躲着水滩,边仔细地和淩如交代着这些。
天水湖地势偏低,据传闻这处原先只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但是经过天上的雨水日积月累,数年过去后就汇聚成了这一方湖泊。
淩如她们走的这条通往天水湖的路,呈下坡的趋势,若是不下雨还好,若是下雨,道路湿滑,人们乘坐马车,很容易因为刹不住车,而全都掉进湖里车毁人亡。
所以车夫才会让她们下车步行。
天水湖周围分布着几座大山,山峰在云气和湖面缥缈的水汽围绕中,显得巍峨而青黛,湖水靠岸的地方,生长着一丛丛名字未知的水草,虽然气候刚入春还算不得暖和,但这些水草却早已长得青葱繁茂,远观如同上等绿绸似的,漂浮在湖面上,懒懒散散地荡着。
而一只船身上刻着‘吴’字的帆船,就停靠在岸边,它采用的是独特的双舵涉及,这让吴家的船员能在远湖近害都能操纵自如,进退便利,船身是用产于他国的珍稀树种铁力木造成的,它具有质地坚韧、不易变形的优点。
但其昂贵的价格却使得很多的船商望而却步,选择用便宜的杉木来代替。吴家虽然只有船身采用了铁力木,可这手笔也算的大了。
“淩小姐,您来了啊,快快请。”吴也站在岸上,老远就看见了淩如,所以他快步走到她身边,然后招呼着自己身后的吴家船员,帮小容和悦儿拿行李。
小容和悦儿都是保守谨慎的姑娘,她们见这些船员围在自己身边,却没有第一时间把她们身上沉重的包袱交给他们,而是先用眼神示意了淩如,待得到她许肯后,才安心地把东西交给了这些船员。
“淩小姐快上船吧,我家少爷可一直在等着您呢。”吴也笑的十分憨厚,但他的眼神却无意间在淩如抱着的川川身上扫了两眼,但他却没有问出口,毕竟在吴家当了这么多年下人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心里自然有杆秤称着。
“他也来了?”淩如踏着从船上放下的长木板,小心翼翼避过了板面上层的绿苔,稳稳当当走上了船。
“我家夫人担心小姐一路上危险,所以特地让我们家少爷作陪,这样一来您的安全有人照顾,二来您也能和我家少爷说说话,解解闷不是?”吴也这番话说的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淩如听了却只是置以疏离的浅笑。
就吴沐那冬泳都能去半条命的人,能护她周全?
就他那半天都能不说话的性子,能解他闷?
就他?就他?
但这些话淩如只敢在心里想,她还是不敢当着吴也的面说出来的。
而宫重烨则是在听到吴也说‘少爷’这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抬起了他一直缩着的鸵鸟脑袋,不声不响地看了吴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