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自沈轶收复闵州已有三月,这三月时间,沈轶先是将闵浙皖三州之兵全部收编,共计八十万大军,再以闵州为主城,安抚民心,逐步向浙皖进军。
而晋军司马谦深知自己兵力不足,后方补给远远不能满足自己长期作战的消耗,是以同沈轶采取相似的策略,将兵马主要屯居于皖州,以皖州为营,从国内征调兵力,将自己的实力扩充到了六十万,再逐步侵蚀皖州,并将势力延伸至浙州。
浙州反倒成了两军焦灼之地,双方试探了几次,互有胜负,但于大局无碍。
这一日,越国京城,太师府上,来了一位神秘贵客。
“孙太师,多日不见,气色更加地好了啊。”这人进了太师府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主位上便坐了下来。
而孙廷敬像是习惯了一般,对此也毫无异议,坐在下首恭敬地陪笑道:“都是托主上和上使大人您的福,不知上使大人今日此来,可是带了新的任务?”
“孙太师,除了主上有任务,难道我便不能来你这里坐坐吗?”那人似有不满的干笑道。
“上使大人说笑了,上使大人能来我府上,那是在下莫大的荣幸,大人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坐多久,就做多久。”孙廷敬谄笑道。
“呵呵,既然太师大人如此盛情难却,那我就多叨扰几日了。”那人见孙廷敬一副讨好自己的模样,心中略微舒坦了一些,只是目光还是有些阴沉。
孙廷敬心中有些忐忑,看样子貌似今天不太好伺候,于是唤来管家,耳边嘱咐了两句,不多时,管家捧了一华美包装的盒子过来,孙廷敬接过,双手恭敬地走到那人面前,媚笑道:“上使大人,请看,此乃是黔州刚送来的贡品,本是要献给皇上的,既然上使大人来了,那就自然先孝敬大人了。”
那人也不多说,随意用手接了过去,打开盒子一看,顿时眉眼舒张了开来,显然非常满意。
“呵呵,太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如此贵重之物,我怎能随意收受。再者,我等乃是主上的手下,有好东西自然先要呈于主上御览,这样吧,此物我就收下了,待我回转,我再替你转呈主上,你看如何啊?”那人如此说着,便毫不避讳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孙廷敬见他说的冠冕堂皇,转身必是进了自己腰包,却也不好当面戳穿,笑道:“上使大人说的是,是在下考虑不周了。来啊,将我昨日新购的《西澜江畔图》拿来。”
“上使大人,此乃我越国画家吴清华所绘《西澜江畔图》,虽非绝世佳作,却也颇为不错,在下买来也只是附庸风雅,大人乃是上国画中大家,此画在大人手上,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便送于大人吧。”孙廷敬笑道。
话虽如此,他只是心中却在滴血,这人每次来,都要搜刮一番,若不满意,便绝不离开,刚刚说是呈给主上,其实也是变相说他送的不够。
“哎呀,太师真是懂我,知道我平生最好书画,一遇名画,就爱不释手,那就多谢太师了。”那人手里打开画,顿时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二人坐着闲聊了一会,那人正容道:“太师大人,我也不与你玩笑了,此来,确实是带了主上的命令。大人在越国经营多年,主上认为时机即将成熟,命你加快行动。”
孙廷敬心中一凛,不知为何主上突然如此着急起来,不过既然上头有了命令,自己也只能听命而行,于是开口道:“请主上和上使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恩,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若真待上几日,怕太师要赶我走人了,哈哈。若有任何问题,随时与我联系。”那人道。
“呵呵,在下岂敢。在下一定尽快。”孙廷敬谄笑了两声,随后严肃道。
待送走了那人,孙廷敬在屋中思来想去,突然抬起头,露出一抹狠厉之色,唤来管家,如此如此嘱咐道。
第二日,吃过午饭,孙廷敬坐着自己的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赵方的府上,待不多时,就笑容满面地又回了自己府上。
“哼哼,赵方,你与皇帝的关系可比我近多了,由你出面说服皇帝,最适合不过了。即使出了问题,也有你担责,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孙廷敬坐在轿子里,心里很是得意,不由地哼起了小曲来。
又过了一日,赵方单独进了皇宫,面见皇帝,出来时,也是面露春风,自语道:“沈轶在东边拖了三个月,虽说打起仗来,几年都不算长,可陛下等不了啊。你若是胜了,那国土收复,自然是大喜事;你若是败了,哼哼,钱元,看你到时还有何脸面与我争。”
这一日,沈轶正在闵州城中练兵,突闻外面大喊:“圣旨到!”
沈轶赶紧起身来到帐外跪接。
“爱卿出师以来,败晋贼,复闵州,不负朕望。朕自继位以来,二十五载春秋,所为无外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昌盛永续。朕即年满六十,愈感年老力衰、精力不济,然浙、皖二州至今在外,朕心甚虑。望卿即率正义之师、携必胜之心,速破晋贼,复我山河、壮我国威!钦此!”
“臣遵旨!”沈轶恭敬地接过圣旨。
“公公,里面请!”沈轶笑着对传旨的公公道。
“沈总督请!”那传旨公公客气道。
沈轶毕竟是三州总督,又是平东将军,位高权重,他虽是传旨,也是皇帝亲近之人,但毕竟只是个太监!因此两厢客气着,一同进了城主府。
“公公,不知皇上怎么突然就如此着急了?”两方坐好,待上了茶,沈轶小心询问道。
“杂家也不清楚,只知道太傅大人去了一趟宫里,陛下就突然降旨了。想必是另有什么紧急军情吧,故此陛下有些等不及了。且咱陛下下个月就要过六十大寿了,到时普天大庆,现在虽外敌环伺,但毕竟只有将军这里丢失了两州,总归不圆满,想来陛下也是为此,才降的旨意。不管是何原因,圣旨已下,将军须得好好思量,怎么尽快收复浙皖吧。”
沈轶心中一沉,暗叹自己在外拼死奋战,朝中却是暗潮汹涌,若是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沈轶道:“多谢公公提点,沈轶知晓了。还望公公回报陛下,沈轶马上备战,绝不辜负圣上期望。”
“恩,沈总督才智过人,想来必能完成皇命。”那公公道。
“呵呵,公公里面请,闵州正处战时,物资匮乏,沈轶也只略备了些素菜,还望公公不要嫌弃。”沈轶招呼道。
“哪里哪里,倒是杂家叨唠大人了。大人请!”那公公客气道。
沈轶虽然为官清廉,但也不是迂腐之人,宫里来人,不管大小,虽绝不会铺张浪费,但也总不能待薄了。
战时不能饮酒,这点沈轶还是紧守的,与那公公吃了些饭菜,招待了一番,便回营中,召开紧急会议,准备开战!
“将军,此时切不能随意开战啊!”会上,谈天涯第一个站出来道。
“谈将军,此乃皇命,岂可违背!”马洪喝道。
马洪作为御林军千卫长,长期在皇帝身边伺候,一切听皇帝之命行事,在他的脑袋中,只知道,只要皇帝下了旨,那就必须要遵守的。
“马千卫,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晋我两军交战数月,虽不说知根知底,但敌我双方差距不大,此时若轻启站斗,与我并无好处。”高丰年也站在谈天涯这边道。
显然,他对于这个从京城来的千卫长,并不感冒,自己几人多次在战斗中出生入死,他却一直留在军中,从未出手,只知道自己是皇家部队,却不会审时度势,若是一味奉命行事,那还要他们这些将军做什么,一路打过去就是了。
“你这是大逆不道!你乃越国将领,更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军乃是本土作战,晋贼与我交战数月,粮草不济、后劲不足,我军又有二十万人的优势,正应如圣旨所言,即率正义之师,覆灭晋贼!”马洪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高丰年喝道。
陈平倒是较为圆滑,见此场面,笑着圆场道:“呵呵,千卫大人莫要动怒,二位将军也只分析时局,并非要抗拒皇命。大人且稍安勿躁,大家坐下再细细讨论,总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哼!”马洪听陈平从中调解,知道自己势单力孤,不宜太过争论,暗骂自己一声愚蠢,但也不能弱了声势,于是坐下道:“若非我只一千御林军,早就杀得他司马谦抱头逃回老窝去了。”
沈轶见四人如此争执,心下暗暗摇头。部下不和,是军中大忌,但陈平三人乃是战场上的老人,长期在外,远离京城,时间久了,对皇帝的敬畏有些淡薄了。而马洪则一直跟随勾强身边,日夜熏陶之下,唯皇命是从,又很久没有打过仗了,双方气质不同,信仰不同,摩擦在所难免。
若非自己这个三州总督在上压着,经闵州一役,四人对自己也算服气,或许早就各自为政了。
沈轶见高丰年又要开口,马上出言阻止道:“四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我军虽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但司马谦亦是果敢英勇、老成谋略之沙场老将,若我军一鼓作气,必能直捣黄龙、复我河山,但大军死伤在所难免,此非我所欲也,我想,也必定不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那总督大人,你说如何是好?”马洪是沈轶带来的,要说这里谁最与自己亲近,那也只能是沈轶,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哪怕自己靠山再大,可眼下自己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沈轶了。
“呵呵”沈轶看了看马洪,又看了看陈平三人,笑着道:“今司马谦坐拥六十万大军,十五万大军驻守浙州城,自己轻率四十五万居于皖州城。我军虽有人数优势,但想要强行攻城,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绝不可取!”
“将军莫非也要抗旨不成?”马洪听了,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呵呵呵,千卫大人莫急,沈轶乃皇上任命的平东将军,来此即为平贼,岂会抗命!”沈轶笑着道。
“那将军的意思是?”马洪知道自己心急了,沈轶比自己高明许多,想来总有说法。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欲破敌,必出奇谋!”沈轶闪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