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那间土块房即将拆迁了,那条巷子的土块房也算是县城二环的一道风景线吧,涂鸦办证在墙上随处可见,那些牛皮癣被白油漆遮住隐隐可见,油漆顺着墙滑下来,像极了这条巷子对即将消失的消息感到悲伤。那么我那些不太幸福的童年也即将消失了吗?
那段时间,我慢慢变得懂事了,从以前只是帮一下家务到帮父亲去发货,回来继续帮忙干家务,我只想让父亲脸上别总皱着,别回来之后一肚子火就喝酒,我也尝过酒,苦辣,难喝,我不晓得为什么人们喜欢喝酒,现在我明白了,喝醉了就不愁了,不会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有时候呢,酒确实比生活甜的多……
那段时间,我朋友Z先生走了,我也马上毕业了,很多人都走了。考上疆内初中班去旅游就再也没回来见面,只有L先生再多陪我两年,他没考上高中,去了广东上技校了。那时候我第一次感慨,有些人可能昨天还和你通行,今天就不见了。
走的时候我拿出来爷爷给的零花钱和家里偷拿的50块钱请他们吃东西,那时候我和L先生坐在河边的公园,拿着乌苏啤酒,第一次喝醉,躺了半下午,回去后我因为偷钱挨打了,他因为没及时回家挨了打,第二天我们俩看着对面脸上都不好,都笑了。7月的新疆下着蒙蒙小雨,我们俩挤在一张椅子上打游戏,想起来家里窗台上鱼缸里自己抓的小泥鳅,又想起来那些离开的人,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一条泥鳅一般,滑进岁月的河流里就会钻入泥土中消失不见呢?
我帮父亲搬了两年的货,库房里一堆临期的货物都被我和父亲抛洒到县城里了(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临期的货我后面会详细说到),但是帮忙两年也没有坏处的,我因为缺钙而导致的鸡胸下去了很多,慢慢身上竟也有了肌肉,看来事物都是双面性的嘛。
冬天来了,我们家还装着那种要燃煤的炉子,现在大城市的人看着肯定都觉得很落后,但是那也是我的回忆,冬天卖不出去饮料,就卖酒,新疆人是很能喝的,没有禁酒令之前到处都有醉醺醺的人,没有生意时我和弟弟还有父亲就把马肉拿出来,坐在烧红的火炉旁边看着搞笑的短视频(那时候才出来快手,而且并不是很火的),父亲递给我第一杯酒,笑着问我尝尝,我也笑着喝下去,哭的脸拧到一起,父亲看着我笑,我也笑着,被酒辣的流眼泪,父亲喝多了,慢慢也眼红了……
打着外面屋檐上的透明冰锥,抓一捧干净洁白的雪,去品尝一下冬天的味道,把自己穿暖,免得再受关节炎的痛扰,跟着父亲拿喷灯烤油箱,化开在零下30度冻住的0号油,没钱买好车,拿小铲子一点一点刮净车窗外隔夜的冰,哈出一口气,就好像大人抽烟一样。
冬天很冷,我跟着父亲开车在路上缓缓行驶,走向每一家店,都是愁眉苦脸缩着脖子,跟一些大超市的人聊,他们总是谎话连篇,有时候我经常在想,他们这样咒骂自己好吗?现在这些人都要钱不要脸了?看着八卦城中心新修的样子像个巨型烟灰缸,我第一次感到金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父亲慢慢教会了我许多,也伴随着严厉,他教我做人做事,也许他也是不想让我走他以前的路吧,我和父亲沟通多了,喝了几次酒之后,也慢慢懂事了,看清了社会的本质,其实社会就像一个角斗场,优胜劣汰,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但又有几人能保持着当年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