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醉酒江津
一
邢雀雀的单位有位叫胡鸾来的经理欲在江津老家举办婚礼,特邀邢雀雀及一些同事前往道贺。据同事们私下传闻,这位经理的新人是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大家闺秀,而且特别斯文,很腼腆的,大有羞花闭月之貌美!这个话可不是乱吹的,虽说胡鸾来是位经理,可平常也不是那种总是绷着一张黑脸的那种人,他高兴的时候还是很会与同事们分享自已的喜悦的,所以,有不少同事确确切切的亲眼见到、并亲耳听到胡鸾来从他的那个手机图片里将新人翻将出来,进行一番实实在在的介绍呢,而所有见过胡鸾来新人图片的,没有不为胡鸾来能娶到这么好的靓女而啧啧称叹的。胡鸾来是位离异男士,已过不惑之年,育有一个一十三岁的女儿,不动产方面,主城有三房二厅住房一套,区县还有一室一厅的住房两间。胡鸾来与前妻离婚的原因是开旅馆的前妻给他戴了一顶绿帽,莫名其妙的给他怀上了一个不知谁是其父亲的孩子!胡鸾来是个很认真的人,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也就离了。现在胡鸾来终于扬眉吐了一口气,因为据胡鸾来自已介绍,这位新人不单单外貌皎美,更重要的是人生观、价值观、社会观,这三观还与他奇合!这实在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胡鸾来老都老了还有这么好的桃花运大家实在都为他高兴。
可是,邢雀雀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不仅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生气,他真想问问老天爷,这好事怎老轮不到他的头上来!邢雀雀想,胡鸾来虽说是经理级别人物,但也管不了自已什么,自已非要去贺喜吗?他有些不高兴起来了。
邢雀雀想,如果一定去贺,实在反衬自已太失败了!所以,同事们约他去,邢雀雀没有答理,他实在有点情绪,他心里不高兴,不快活。在痛苦的心理驱使下,邢雀雀居然跑到理发店要求理发师干脆把自已理成了光头!邢雀雀想,只有和尚才会理光头,即然老天爷这般不待见自已,让自已现在还在单身,那自已跟和尚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有人笑话自已,那就让人痛痛快快去笑吧!邢雀雀自已跟自已干起仗来了。
可是,邢雀雀对自已干了一阵仗后,他又回头这样想了起来:同事之间关系还是需要搞好的,同事又没得罪自已,再说,自已单身跟同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别人又没害自已!这样想来,邢雀雀又释怀了,他最后决定还是要去参加胡鸾来的婚宴。
婚宴是在一个名叫“江津国际酒店”的酒店举行,宴厅门后过道还设有铺着大红绸布的桌子,桌上摆着用红绸圈边的醒目的微信二维码和支付宝二维码,桌后配有抱着专门用来收礼画押的大红账本的两位服务小姐,新郞新娘不在,邢雀雀这时发现应该跟同事们一道过来才好,因为一道过来大家只需合伙凑一个红包就好了,一个人只需出二三百元,十几个人合在一起还是个很好看的大数字,这种事每年都有。这时,邢雀雀有点责怪起自已太过情绪化了,自已情绪化的结果是离群独自驾车过来变得多花钱,他想,同事们也许早就到了,他已落了单,且已姗姗来迟。邢雀雀想,几百元写在大红本本上,显然有辱写在大红本本上的自已的名字,邢雀雀可不是那种让人觉得特别寒酸的人,邢雀雀于是通过微信扫描付了壹仟元人民币。
一般来说,摊上“国际”两个字的酒店级别都很高,这个酒店好像也不例外,别的不说,这个酒店临窗的位置就能看到滔滔的长江,很显然,这个胡鸾来对这件婚事看得很重,花大本钱了。
几个同事本来约邢雀雀一道过来,结果邢雀雀居然离群独来独往,心中都有些不爽,且看邢雀雀又穿着一身大红运动衫,加上一颗光溜溜的头,同事们都觉得他很扎眼,也挺另类,于是都来揶揄他,笑话他是不是想做灯泡,是不是想夺新郞官的光彩,都想来摸一把,锤一下他的头,搞得邢雀雀脸上红一阵,紫一阵,怀疑起自已会不会跟这个社会脱节了。难堪间,胡鸾来走了过来。
胡鸾来是个很平和的人,平常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今个儿穿着一身西装,胸前还配着一朵新郞官的红花很是精神。他走过来跟同事们鞠了一躬,欲要大家的身份证,同事们忙问:“要身份证干吗?”胡鸾来说:“给同仁们开房间呗。”同事们都说不用了,江津离重庆主城很近,开车不用一小时就到了。邢雀雀却说要,同事们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邢雀雀说:“开车是不能喝酒的,等会儿喝了酒就走不了了。”
同事们都笑了起来,说:“为什么要喝酒呢?”
邢雀雀说:“这是喜酒,怎能不喝呢?再说我们到的这个地方是酒都,是出酒的地方,等会儿有金江津酒喝呢,能不喝吗?”
有一同事说:“你开车,你爱喝酒,等会儿你带一瓶回去不就得了,非要喝呢?”
邢雀雀说:“味道不一样的。”
有一同事说:“这里酒好,主要是水好,我们多喝苶也是一样。”同事们都笑了起来。结果,其他同事都坚持不用开房间,仅仅只有邢雀雀开房间,胡鸾来笑着说还是邢雀雀耿直。
婚宴办得很简单,因为宾客一上桌直接就是吃肉喝汤,没有什么仪式,有同事打听,原来新娘居然也是二婚!新事新办,主持人都没请!亲朋好友聚一餐也就过了场。
也许疫情都快把人憋疯了,厅很大,坐的好像也只有二、三十来桌人,显得有些冷清,但难得有这么个大场面聚餐,没人戴口罩,也没人表现得形情紧张,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的都是非常轻松、快乐的形情。
陈有友是曾经给邢雀雀介绍过女朋友的同事,只是邢雀雀发现所介绍的对象结过婚且还有小孩,所以没谈拢,邢雀雀对自已始终都是很自信的,那就是决不会与二婚的人谈对象!邢雀雀想:把我是当什么人呢?我还是处男呢!今天,陈有友紧挨着邢雀雀坐着,他把邢雀雀捧得很高,他一个劲的劝邢雀雀喝酒,直喝得邢雀雀特别兴奋,兴奋得用一个字形容,叫“爽”!爽到什么程度呢?邢雀雀居然大叫要见一下新娘子!这时大家突然发现,怎不见新娘子呢?
喝喜酒,吃喜糖,见新娘,这是婚宴上必不可少的章程,邢雀雀都有好几杯酒下肚了,已经兴奋起来了,百闻不如一见,见一见新娘大家自然更高兴。
经邢雀雀一提,大家的目光自然寻找到胡鸾来的身上来,非常幸运的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穿着婚纱礼服的一女子这时出现了,邢雀雀却大吃一惊!原来,邢雀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子叫奉田田,他的表哥邢汉汉年前就引见过!
也许邢雀雀一身红的着装真的很耀眼,也许新娘奉田田的眼光特别犀利,新娘奉田田一出场就捕捉到邢雀雀了!她眼睛紧盯着邢雀雀径直就走了过来,新郞胡鸾来忙护在新娘身后。
走近邢雀雀身边,奉田田一手叉起腰,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邢雀雀连忙说:“给我们的领导贺喜呀。”
奉田田指着一桌子人,问:“你们都是一起的?”
同桌的陈有友连忙说:“是的,我们都是一起的。”
奉田田手指着一桌子人,哈哈大笑起来,她扭头问胡鸾来:“他们都是你的兵?”
胡鸾来连忙说:“是,是同事,是同事。”
奉田田用手指杵了一下胡鸾来的额头,说:“我就知道,你很谦虚!”
胡鸾来陪着笑脸,连忙说:“那里那里。”
奉田田哈哈笑了起来,盯着邢雀雀说:“真是山不转水转,我就知道好女不愁嫁呢,我嫁给你们胡经理,他一下就划了两套房子到我名下,是我单独所有呢!人就是这样,甜言蜜语再多,一谈到实际利益是真是假就立马见分晓了!我一个半老徐娘,那能到头来拍拍手一场空呢,我又不是傻子,不会上当受骗的呢。”
胡鸾来连忙拉住奉田田的手,说:“说些啥呢,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大家都高高兴兴着呢。”
奉田田哈哈笑了起来,说:“高兴,是高兴,实在太高兴了,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哟!”
胡鸾来陪着笑脸,说:“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哟!”说着一手拉着奉田田细声地对她说:“那边长辈们还等着我们去陪一下呢,你怎么迟到了呢。”
奉田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女人事多,光一张脸弄好得几十道工序呢!我脸上有几块雀斑你又不是不知道,需要遮丑的地方还很多,这个你怎么都不懂呢?你自已都说今天可是重要场合呢。”奉田田说着又用手指头杵了一下胡鸾来的头,这次好像用了大力,邢雀雀见胡鸾来的头几乎被杵得歪到了一边去。
同事们都笑了起来。有同事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人跟图像不大一样哈,现在的科技真让人惊艳呀。”
陈有友问邢雀雀,说:“我怎么感觉你跟我们的经理夫人有点瓜葛哟,我看你平常这方面都挺老实的,你们曾经不会有一腿吧?”
邢雀雀不高兴起来,说:“你说些什么呢,谁认识谁呀?这年头!喝酒喝酒!”
“我觉得你不够耿直,”陈有友盯着邢雀雀说。“应该先罚你酒。”
邢雀雀说:“我怎么就不耿直了?要斗酒就来。”
“是吗?你没有团队精神哟,”陈有友说,“我可批评你了,那你先罚一杯酒。”
“喝酒是吗?来么!看清,说那么多。”邢雀雀一仰脖子就是一杯。
“我不罚你,我要敬你一杯。”有一同事凑过来说。
“来么来么。”邢雀雀一仰脖子,又是一杯。
同事们一下都兴奋起来,都围将过来,轮流着要敬邢雀雀一杯。
有一同事指着邢雀雀,问:“这样,他会不会喝醉哟?”
陈有友眨了一下眼,说:“没事,我们经理不是给他开了房的吗?”
有同事说:“我们付出去的份子钱都被他收回来了。”同事们于是都笑了起来。
“喝酒喝酒!”大家都说。邢雀雀这时不知喝到肚里的酒究竟是什么滋味,可是他一个劲的只想喝酒,不多一会儿便不知东南西北了。
二
邢雀雀已记不清是谁,是些什么人七手八脚将自已抬进了房间,他已什么都记不清了,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了。
躺在床上的邢雀雀发觉自已已有了意识,便踢了踢腿,还伸了伸腰,感到身子还蛮有劲的,便坐了起来,他将头摇了摇,发现没什么问题,于是就下了床。
邢雀雀在房间里走动了一下,居然发现头不晕,身不沉,赶紧去照了一下镜子,左看右看,脸不青也不红,没什么鼓胀,也没什么焦黄,实在看不出曾经醉了酒样,他发现自已好像根本没什么事样,于是笑了起来,连连赞叹江津的酒真好!
邢雀雀连忙洗漱了一下便下了电梯到大厅,他要回去了。到了大厅,让邢雀雀意想不到事发生了,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他于是眨了眨眼,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发现自已的眼睛并没有问题,不远处,就站着一个非常熟悉的人:——衷老板!
衷老板几乎同时也看到他了,她还迎上前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几乎是异口同声,邢雀雀也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四目相对,衷老板都不知怎么好了,忙拉邢雀雀到沙发边坐下,说:“我们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邢雀雀感到特别疑惑,都说世界很大,可这个世界于我来说怎么这么小呢,真是醉了,于是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衷老板笑了起来,说:“我就怎么不能在这里呢?这里的三楼开设有‘玉足缘’,是专门用来休闲健身的,我就是这里的主管。怎么样?上去放松放松?”
邢雀雀问:“你不是到地产开发商那边上班了吗?怎么又……”
“这有什么奇怪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那里钱赚得多就应该呆那里。”衷老板说。
邢雀雀说:“可这里毕竟是区县呀。”
衷老板笑了起来,说:“像我这种特质的人是沉得下身,也是舍得放下身段的,什么地域区域的,我们可不会管那些呢,只要哪里好就往哪里走。”
“那是那是。”邢雀雀连忙说。
衷老板问:“你都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呢?”
邢雀雀说:“我是昨天应一个朋友邀请喝喜酒来的。结果醉了。”
“哦,是这样,”衷老板说,“那上我那儿去吧,我帮你洗洗脚放松一下。”
“哦,不了。你那水平,上次弄得我身子骨痛了好长时间呢。”邢雀雀笑了一下,说。
“真是没良心的,人家若不是有情意,谁愿意做苦工用大力呢!我把自已都搞残废了都还没说!”衷老板盯着邢雀雀说。“上吧,上去吧,要不我帮你喊个小姐也行。”
邢雀雀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说:“我醉了,我真是醉了,好像你无处不在呢,我真是醉了,我想休息一会。”
衷老板笑了起来,说:“醉了更要上我那去了,放放松,一会儿就清醒了。醉了可不能开车呢!”
邢雀雀闭着眼,说:“真是醉了,我是真醉了,哦——!我要休息一会,这样,你先上去吧,过一会我就上来。”
衷老板站起身,看了邢雀雀一眼,说:“那也好,我先上去,过一会你过来,你要过来哟。”
邢雀雀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好。”
“那好。”衷老板说,她看了邢雀雀一眼,便转身走向电梯。邢雀雀眯起眼,从眼缝中一直看到衷老板走进电梯。电梯门在邢雀雀的眼缝中缓缓的关起的一刹那,邢雀雀跳了起来,他一溜烟的冲出酒店,直奔江边。江边,是滔滔的长江,那夹带着无数黄沙的江水,浩浩荡荡的只管一路向前奔驰着,静静悄悄,一往无前。
邢雀雀的泪水不知怎的突然奔流而下,他沿着江岸使劲地跑了起来,他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呼唤何露的名字,直到精疲力尽,直到躺倒在地。
天,晴朗朗的,看不出有几丝浮云。耳边,他听到了响亮的知了声,那一声紧乎一声的鸣唱似乎跟着他呼唤着同一个名字:何露。
何露,这名字是刻骨的,他想,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她属于自已吗?究竟是怎么了呢?
衷老板上楼后想想还是应该先把邢雀雀弄上楼来,于是喊了两位小姐转身又乘电梯下了楼,结果大厅早已不见了邢雀雀的踪影。她不由叹了一口气,说:“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于是带着两位小姐又转身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