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拥住她笑道:“这就感动得投怀送抱了!”叶晓寒偎在他的胸前,声音不高不低,
“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吗,你还当真,平时本来就辛苦,还要......”雷雨捧起她的脸,故意皱眉,“玩笑?你把我那天的话当成玩笑?”叶晓寒抿着唇轻轻摇头,他掌心的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依恋,“以后,不许再这样了。”雷雨叹息着将她拥入一边怀抱,柔声道:“以我现在的能力,也给不起你更多更好的,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值得!”叶晓寒不语,脸埋得更深,雷雨轻声笑道:“换上,让我看看!”叶晓寒一愣,红着脸推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婚纱,也能乱穿的!”雷雨意味深?地点点头,凑近她耳边,“我不着急,总有一天你会穿上它......为我!”......故事里的悲欢离合斩不断爱情,但当一次次深情缠绵的相拥,一句句痛彻心扉的谎言,一段段噬?铭心的思念沉淀在岁月里,告别年少痴狂的他们或许才会真正明了,憧憬里最初的梦想,便是回忆里的一生一世!
村里人家,无论婚丧嫁娶还是老人们的生日,那都是天大的事,雷雨更是尽心尽力地为哥哥的婚事忙碌,连年也不能好生过了。新房布置好了,红英的远房表妹淑芬带着弟弟来做压床童子,淑芬打小就是出了名的村花一朵,初中毕业就去上海打工,算得上?过世面,穿衣打扮不免透出几分刻意模仿来的海派?格,村里人都管这叫洋气。淑芬本来就是伴娘的最佳人选,但红英怕她会抢了自己?头,随便找个理由推了,淑芬倒不着意,提前带了弟弟来不说,还里里外外地帮着张罗,雷老三夫妇心里不过意,雷?笑说淑芬不是外人,她家就在杨村外婆家隔壁,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的,雷?一提,雷雨也恍惚记起来,?当年的?毛丫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免在心里感慨时光如梭,韶华易逝。雷雨是热情待客,心无杂念,却让一向眼光甚高的淑芬芳心大动,一口一个二哥,天天跟在雷雨屁股后面要他说大学里的逸闻趣事,每每雷雨误了饭点,淑芬准记得替他留下饭菜温在灶上,雷雨只当她是邻家小妹,并不在意。过了正月十五,学校就开学了,雷雨跟辅导员多请了一周的事假,要等到哥哥办完婚礼才会返校,叶晓寒没办法参加婚礼,只能提前过来,陪着雷家人吃顿饭,以示祝贺。雷家人待叶晓寒自是不同,饭桌上色色菜品?备,雷妻还提前蒸出一锅枣糕,一杯喜酒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北方的高粱酒辛辣刺鼻,叶晓寒轻轻抿了一小口便递给雷雨,雷?笑道:“今天这酒小雨代你喝也是一样的,不过等你们办事的时候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雷雨心知叶晓寒脸皮薄,桌下悄悄踩了哥哥一下,不善言辞的雷?今天格外高兴,擎着酒杯大笑,“不说了不说了,小雨护得可紧,再说下去脚都要被他踩肿了!”说得满桌人都笑了,淑芬没笑,自打叶晓寒进?,?到她和雷雨亲密无间的说笑,她就已经很清楚了,少女的心底泛起几分难言的失落感伤,就像是自己原本看中了一件特别漂亮的衣服却落在别人的手里。叶晓寒注意到了淑芬的异样,她对自己的排斥和冷淡,她在饭桌上的少言寡语,叶晓寒早就瞧出端倪,可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怀着少女心事的淑芬自有一份憨实可爱。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钟头,闲话了几句,叶晓寒便起身告辞,雷家兄弟送出?去,雷?塞给弟弟一个纸袋,便识趣地先回屋了。雷雨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块颜色鲜亮的布料,村里?俗,新娘子用的东?,要选一部分送给贵宾,沾沾喜气。雷雨笑道:“娘和大哥真是偏疼你,这块料子好几个人都盯上了,愣是给你留着。”叶晓寒摸摸布料,抬头笑道:“这就算沾了大哥的喜气了,料子你替我转送给淑芬吧,她?得水灵,皮肤又白净,这颜色穿在她身上一准好看。”雷雨道:“她若是水灵,你就是水灵水灵的,不是更好看!”“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叶晓寒似笑非笑地瞪着他,“我在学校里也穿不着这些,白搁着不浪费了。”雷雨收起布料,小声嘟囔,“我也是说正经的,我就是觉得没人有你好看。”叶晓寒懒得跟他扯下去,转身就走,雷雨一把拉住,“我送你!”叶晓寒摇摇手,“算了吧,就这么几步路,送来送去的,被人看?,又该取笑咱们了。”雷雨只得松了手,“那......我看着你走!”叶晓寒走出几步,忽然听?雷雨叫她,转回身,已被他拥入怀中,“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过两三天就回去了......”叶晓寒也不答言,只柔顺地点点头,一直站在院?一?的淑芬忽然转过身,悄无声息地往堂屋走去。
虽然春节期间医院给了假期,但凌子航他们几个还是留在医院里值班,为的是多积累一些实践经验,北方人看??元宵节,正月十五这天晚上,除了个别科室的值班医生,医院算是难得的放了假。凌子航被沈世轩叫回家里过节,童瑞和大嘴买了一堆熟?在宿舍里小聚,虽说是放假,但做得是人命关天的工作,所以二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分了一小瓶啤酒,算是过节了,难得放松一晚,大嘴和童瑞吃着喝着,聊得酣畅淋漓。大嘴问起童瑞,是不是想争取留院的指标,童瑞叹说僧多粥少,一没背景,二又不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想留下来真是太难。大嘴笑说实在不行你就和我回家吧,我家镇上诊所里唯一的老医生明年退休,等着我回去接班呢,童瑞笑道:“你是他的徒弟还是孙子,还接班,再说了,空学了一身治病救人的本领,回去专给人治头疼脑热的毛病,不是明摆着对国家教育资源的浪费吗?”大嘴敛了笑容,“你真是不懂,古往今来,能妙手回春的医生只有传说里有,就算是?史留名的大医,能治好的病人也不足他一生救人的百分之一......”童瑞闻言嗤笑道:“行啊大嘴,这么有内涵的话打从你嘴里说出来,割目相看啊!”大嘴抿一口酒,“这是我师父说得。”童瑞筷子一动,送到嘴边的牛肉掉在桌子上,“真是你师父?”大嘴淡淡一笑,“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童瑞再顾不上眼前摆着的烧鸡酱肉,只管刨根问底。大嘴转着酒杯沉浸在回忆里,“别看我现在壮得像头牛一样,其实小时候是个病秧子,穷家不经折腾,后来又添了弟妹,连父母都没了耐性,有一次以为我不行了,干脆就把我丢在了诊所的?凳上,由着我自生自灭。师父发现了我,把我带回去细心调理,去了病根,父母听到消息,一个月后来接我回家,说起诊费的事,师父拍着我的头说免了,小子命大,活下来是天意。父母就此不提,我的心里过不去,每逢秋收冬藏,总想着法的弄些米粮菜蔬给他送去,师父问我,是不是想感谢他,我说是,他笑了,说小子有良心,是个学医的料,你不用谢我,还是等?大了,把这份心留给世间其他人吧。”
童瑞的心被深深撼动了,不仅仅是为了大嘴藏在内心深处的故事,还感慨于这位甘于固守着寂寞平凡的医者当有着怎样一颗无私大爱的仁心,童瑞?吁口气,“所谓大医当如是!”大嘴笑了,“师父的诊所是个小书店改的,什么都变了,师父偏偏留了一副对联,一直挂在他的诊室里。”大嘴抿口啤酒,“那副对联写得绝,闲中觅伴书为上,身外无求睡最安!”童瑞举起酒杯,“好境界,谁敢说自己能活到这份上!”“那有什么难的!”大嘴兴致勃勃道:“我都想好了,诊所旁边还有个空置了很久的杂货铺,咱把它盘下来,改成小饭馆,反正咱俩现在都是光杆,回头就在我们老家找个媳妇,老童你甭笑,我家乡的姑娘可不比省城差,咱白天在诊所里治病救人,媳妇也搁饭馆里忙活,等到了晚上,咱的小饭馆就闭?谢客,让媳妇炒俩菜,两家人在院子里聊天喝茶看月色,那不是神仙过得日子!”童瑞大笑,“别忘了在墙上挂个大牌子,写上,本店招牌菜,爆炒羊腰子!”大嘴这回没急,反倒跟着他笑,“再加个驴肉火烧,老童你不知道,我老家的驴肉火烧做得才叫一正宗,糜子加
上红绿丝,咬一口,管保打你嘴巴子都舍不得放!”童瑞转过筷头敲桌子,“别扯了,赶紧收拾,忘了明天早班啊!”大嘴意犹未尽,“你不信,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尝尝。”......那一晚,无?无雨也无月,异样的静谧,浓密的夜色下,一场未知的?暴却在悄然酝酿。
忙完了雷?的婚礼,雷雨便忙着打点行囊准备返校销假了,临行前一晚,雷雨陪着父母兄?在堂屋闲话家常,红英倚在?屋?外,一身大红袄裙掐出水蛇细腰,脸上脂粉未褪,带着三分慵慵懒懒的轻浮,她拈着个白糖卷,咬一口,红艳艳的唇膏便沾在雪白的面皮上,红英偏把那糖卷递到雷?嘴边,非要他吃掉那块唇印,闹得雷?一脸尴尬,红英却揽住他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雷家二老撇开脸,雷雨冷眼看着,不禁想起《半生缘》里的顾曼璐,那个沾着唇印的肉馒头,大上海舞女的夜宵,雷雨暗中皱了皱眉,香腻的脂粉气隐隐浮动在空气里,雷雨的心里没来由的掠过一阵不安,他使劲晃晃脑袋,想把这种莫名的感觉驱赶开。雷老三吞了一袋烟,缓缓开口道:“你还记得本房的大海吗,论辈份那该叫他一声堂叔的?”雷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雷?走到弟弟身边坐下,“大海今年参加成人高考,被D大红山学院录取了。”雷雨想了想,“是成教吧,他们不在本部校区。”雷老三道:“?儿结亲那天你堂爷爷特意提过,一场亲戚,要你多照顾着点。”雷雨应道:“等他到了省城,我请他吃顿饭就是了。”雷老三磕着烟锅子骂雷雨,“人家怎么说都是?辈,腆着脸就为吃你顿饭!”雷雨无奈,“除了请他吃饭,我也没别的能耐照顾他了。”第二天,雷雨早早出?,雷?执意送到?站,兄弟俩一路无话,直到?快开的时候,雷雨才勉强??出一丝笑容,“大哥,好好过日子!”雷?心照不宣地扯起嘴?,额上竟渗出一道深深的皱纹......
转入了大三下学期,大部分的学生都从“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憧憬里醒来,同时被包裹进了“敢问路在何方”的一团迷茫里,考研,考公务员,无疑是最优选择的两条路摆在了面前,原本轻松而惬意的学习氛围变得紧张压抑,原本神采?扬的年轻面庞也多出几分沉思内敛,只因为那个看不?摸不着的“未来”。而惯于散漫的学生却没有太多改变,这剩余的一年半时光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很?,?到足够他们继续享受生活。雷雨在那个深秋的傍晚踏进了学校大?,他并有告诉叶晓寒返校的准确时间,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转眼去看,叶晓寒果然在树影里站着,雷雨心中一疼,笃定她这几日都在悄悄地等着自己,心中实在是失悔少打了这通电话,放下行李,雷雨轻轻走到叶晓寒身后,双臂一紧,已将她整个人裹进怀里,叶晓寒微微一惊,很快安静了,也不回头,只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靠在雷雨怀里,“顺利吗?”雷雨抬起下颚抵在她发心,“嗯”一声,叶晓寒静了片刻,幽幽开口,“你有心事?”雷雨心中一动,没作声。叶晓寒轻叹口气,伸出纤细的手指搭在雷雨的手臂上,细细摩挲,“放心,大哥是个好人,慢慢的,都会好起来。”微凉的指尖一划一划,痒酥酥的,扯着雷雨的心也一跳一跳,拨云?日般的渐渐明朗,雷雨慢慢转过她的身体,叶晓寒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映着天边未落的晚霞,眩惑着雷雨的眼睛,雷雨低下头,温热的唇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钟楼上的大钟“咣咣”敲了数声,二人方惊醒似的分开,并肩朝着宿舍区走去。
雷雨的本家堂叔雷大海进城了,这人是个急性子,电话打到雷雨宿舍的时候,人已在 D大?外,村里人规矩大,尤其是在辈份上,雷雨不敢怠慢,径直把他带进了校?外的饭店。雷大海与雷雨同岁,顶着一张娃娃脸,红衬衫外套着新买的休闲?服,笔挺的?裤下面倒露着一双旅游鞋,打扮得活像个进城来相亲的?工,省城海鲜资源丰富,雷大海霸着?虾猛灌可乐,一劲地说雷雨是个人物,以后免不了有让他帮忙的地方,雷雨听得莫名其妙,说自己就是名不?经传的普通学生一个,堂叔你实在过奖了。雷大海的那张娃娃脸上倒添出了一抹世故的笑容,“我可听说你和校?的女儿关系很不一般,校?不但对你另眼相看,连校?家你都进出自由啊!”“胡说八道!”雷雨气白了脸,“哪个混帐在背后乱嚼舌头!”雷大海忙按住他,“你别急啊。”雷雨沉声道:“都是没影子的事,以后别再提了。”雷大海瞅着他笑笑,“大侄子你别犯傻,做大学校?的女婿和做村小校?的女婿,你那么聪明的脑瓜子,掂??不出轻??来吗?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家里想想......”“够了!”碍着面子,雷雨强压下满心怒火,心里只想着等吃完了这顿饭,就跟这个不着四六的堂叔划清界限,不再有瓜葛了。雷大海也看出了雷雨的脸色很不好看,却是毫不在意,只管低头消灭饭菜。一顿饭吃得形同嚼蜡,压根没吃什么东?的雷雨睡到半夜竟被饿醒了,索性披衣起床,拿起桌上剩下的半个面包啃起来,宿舍里一团漆黑,只有卫生间里幽幽的灯光透出来,说不出的一股凄凉,家里破旧的房屋,大哥比实际年龄至少苍老了十岁的面容在这一刻,突然间一股脑地??出来,翻腾在这一片黑暗里,“不为自己想,也为家里想想......”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响着,雷雨泠泠地打个寒战,猛地扔了手里的面包,翻身上床。他把自己紧紧地团在被子里,像是初生的蚕蛹,似乎想要隔绝掉外界一切的音响,“晓寒会陪着我一起奋斗,我们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一定会!”他喃喃地念着,倦极睡去。
第二天恰逢公共课,陈墨悄悄跟李翰元说笑话,说有个宿舍男生想谈恋爱想疯了,打电话找女生宿舍联谊,人家第一句话就问他,“你们是搞批发还是零售?”搞得一群男生在郁闷中不断反省自己到底是炒货还是烂水果,李翰元非但没笑,反倒怪陈墨戳中了他胸中痛处,说自己都成大龄?年了,连女生的手还没摸过,黑土你也真够没品的,当着和尚骂贼秃!陈墨刚想开掐,下课铃声恰在此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