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是早就想好的。从年初一便想提笔,拖拖拉拉至现在,总想多看些,多想些。觉得有些通透了,嗯…那就絮絮叨叨写出来吧。
起初我和徐医生说起过这个标题,徐大医生便问:为什么要用野蛮?我答:野蛮在这里算是褒义词吧,感觉这两个字才更能体现出薪尽火传的那种虽有起伏却不可隔断的张力。其实不光是野蛮二字,假如不是怕标题太过刺眼,又觉得基于谦谨所需,我还想再加入放肆二字。
引发某些矫情思考的源头,是在年三十的上午了,在大街上见到几个穿着汉服的女孩走过,本身并未在意,但错过几步之后再回头看去,突然间反应过来,这里只是某不知名四线城市的一个不算闭塞,但也绝谈不上有什么潮流存在的小县城而已。回头看她们远去继而消失于人群,便突如其来的感觉到了某一种忍辱负重,默默低头蛰伏,几近被人遗忘甚至是唾弃了几十上百年的文化,在那时悄无声息的抬了头。
当时的心中仿若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好像有某个不知名的声音在耳朵里不断盘旋,念叨的是太祖当年在井冈山上喷吐而出振聋发聩的八个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们经历过一段不自由的时候,事实上从康有为提出了人种改良的混账理论开始,华夏的文化便自根基上出现了裂缝,而后到民国至建国那段时期,南渡北归的凄惨光景,便成了映照现在这世道的莫大讽刺。走了的尚能安享晚年,然而没有土壤,国学传承的精神再无生长余地,便只能与人一起消亡。没走的,早死的已经算是幸福了吧?长寿的,历尽折磨而崩溃,纵有苟活者亦讷讷不敢言,于是最后文化种种,竟同样落了个随人而亡的结果。民国以后,再无大师。
晋末衣冠南渡,华夏文化被打压到底,士子徒步南迁,于当时环境极其恶劣的南方土地的沼泽里与鳄鱼争食,硬生生的挺过了难熬的百年光景。再其后,崖山海战落败,将军背着宋帝绝望跳海,与国同殉者不计其数,自此中华不在,又是一场文化的大劫难降临。元百年,朱重八站在了其废墟之顶,自满清入关前,这华夏二字的文化脊梁或伤或损,却从未断过。然后明亡,再无中国。
我原本以为事情便是这样的事情,文化传承这四个字广博厚重得让人甚至不好开口去说,但是自清以来,观看,听说,靠近,身处这段历史当中,远不如回头去看衣冠南渡,崖山之后,明亡之后的文脉迁徙起伏来得透彻,而民国时期短暂的昙花一现则更像是华夏文脉不甘心的最后反扑,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所以就算还有这样那样的有心人,但基于广博国土与众多人口之中,也只能说是一个两个了,种种对中国来说没有原始历史痕迹的西方哲学体系大行其道,演变出的文化令人心畸形无序而混乱,似已经彻底将固有的哲学体系废弃在了故纸堆中。
我的内心对于这样的年代光景,其实是带有些悲观与绝望的,直到年三十。
而后一天还是两天,徐大医生告诉我,她们出去玩,看见了些穿着汉服的女孩,觉得好漂亮啊。自此时,原来我便有种血脉喷张的冲动,我想说文脉不死,我和徐医生说或许燎原之势将成。徐医生说:没那么夸张吧?是跟好看,可是老一辈的人,看见这样的穿着还是会觉得怪异。我答:但现在的主流已经逐渐为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所替代吧,总体向好啊。
说到奇装异服,我突然在想,凭什么我们自古以来便穿着过春夏秋冬的衣服,在现在某些人的眼中,便成了要为之投入怪异眼神的奇装异服了?包括我在内,绝大多数人身上所着,不也是欧洲古代至现代的传统服饰?
另外,这里解释一下,我没有要为汉服说话的意思,虽然汉服真的很好看,可是那些网络汉服组织是真的恶心,种种理论观念,令人作呕。
当我们这一代,有更多的人意识到了什么,或许他们尚且无法具体的将那种意识清晰的表达出来,但是行为另他们更倾向于品味东方美时,那么就算这一代尚且无能为力,下一代,下下一代最少也会具有更加不受掣肘,好让文脉自然苏醒的空间吧?
我很喜欢的一个作家,曾有过一段感触颇深的言论吧,说某些东西倒得太厉害,甚至被踩入了地面,想要将其扶起来,让人看到其本身面貌,总需要有人先跪下去,将其挖出来一些,再有更多的人跪下去,将其慢慢扶起来,然后让后来人踩着自己的膝盖,肩膀,直到可以骄傲的站立。
相比与前几十年近百年来说,到我们这一代,现在站在了自由之上,说也自由,也不那么自由,自由的是破除了很多束缚后的行为自由,不自由的是上一代,上上一代,再往前追溯两代人长年累月所压下的思想上的不自由。这样说也不全对,或者更细化一些,有自由者,面对的将是所有非自由者的集体排斥,嘲讽。
压力大吗?固然很大。但从客观条件上而言,到我们这一代已经总有了可以自行其是的行为空间,我们看到了最先跪下去之人挖掘出的东西,当客观条件满足后,土壤重新变得优质后,已经破除千难万险,坚韧着还未彻底死去并且努力发了芽的文脉种子,谁又敢说它不会在某个关键节点,借风成燎原之势?
一代一代,薪尽火传吧。
在自由之上,在我们这一代,下一代之中,这发芽的东西会以不讲道理的野蛮姿态奋力喷发,就算你不接受,你的子嗣也终将受到影响,一如当年根基崩坏,混乱的各种哲学疯狂烧掉了大片中国土地,在短短两代人之间就完成了思想统治一样。
劣币驱逐良币的时代走远了,而我们站在了风口上。
至于我,可能是躲在风口边上,尴尬修着翅膀的那只奇怪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