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战争的惨烈中时,随着一个长音的戛然而止,曲调忽然一转,变得柔和而宁静。人们仿佛看见在一个微风习习、杨柳依依的小村庄中,有一农家女子织布浣衣。她时不时地向窗外望去,期待在路的尽头看见那个日夜思念的身影。琴声越来越小,日子年复一年地过去,女子的希望也一点点破灭。终于,已白发苍苍的她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恍然间,她好像感觉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一滴泪水落在她的脸颊上。她微笑着,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琴声缓缓停下,可众人都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半晌,大学士突然开始鼓掌:“好,好啊!用家中妻子的等待与期盼侧面烘托战争的宏大与残忍,皇后娘娘琴艺高超,心思奇巧,老臣佩服至极!”
“大学士过誉了,”我站起身:“本宫不过比那些乐师多了一个视角罢了。乐师们在重新谱曲时,大多把心思花在战争场面的描写上,可本宫却觉得不然。两国交战牵涉到的从来都不只有士兵,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每天都在家中提心吊胆,想打听消息,可又觉得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因此,破阵子缺失的就是这样一份情感,只有将最真挚的情感注入其中,才能赋予这首曲灵魂。”
“皇后的破阵子的确惊为天人,”承焕说:“朕听闻只有用真情实感谱写和弹奏的曲子才能够打动人心,不知皇后这后半段谱曲的构想是如何诞生的?”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叶哥哥一眼。
“回陛下,”我丝毫没有慌乱:“臣妾幼时随母亲一起给外祖父送行时入过军营,当时军中每一个将士都在同自己的家人道别。臣妾本以为会是一片哭声震天的场面,可意外的是,即使是老弱妇孺,也几乎没有人流泪。每个人都尽力地微笑,不想让家人担心,大军出征后,才开始偷偷地抹泪。这个场景,臣妾永生难忘,这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并没有说谎,可我也没有全部说出真话。因为当时,我和母亲去送的不仅有外公,还有叶哥哥。
承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太后见状,连忙开口:“皇后不愧为天下之母,六宫表率,一首破阵子技惊四座,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全国广为流传。快过来吧,你做的很好。”
“多谢母后。”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秋菊帮我收好了琴。
“今日与母后、众位爱妃、爱卿在此,共度中秋佳节,朕心甚悦。天色已晚,朕也有些乏了,诸位就散了吧。”
“恭送陛下。”整个大殿的人都站起来行礼,我听到承焕小声地对王公公说:“去雪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