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目送着二人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巷口,才缓缓的合上大门。
重新落座后,他揉了揉太阳穴,舒了口气,开始思考如果才能安然无恙的将谢马带回去。
他担心的倒不是谢马不答应,就如他所说,他有上百种手段可以将谢马带走,唯一可能存在意外的就是返程中途。
虽说他先前的那番自信话语并没有夸大其词,但难保会有些内部风雨飘摇即将垮台的势力从什么途径听闻消息以后,铤而走险隐藏身份前来劫人。
在这种即将土崩瓦解难得见到一丝曙光有可能重振雄风的势力面前,哪怕是洪水猛兽般的威慑都难以震慑。
与他们谈威慑,就如同跟一个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握住一根救命稻草的人讲如果你不松开这根稻草乖乖去死我就会让你死得很惨一样滑稽可笑。
面对这种亡命之徒,提前做好任何措施准备都是极其有必要的。
突然,老者面色一沉,朝着屋外望去。
“砰!”
眼前的两扇大门毫无征兆的轰然碎裂,碎片迸裂四散,化为粉末。
一股及其强烈的罡风朝着他扑面而来!
老者如临大敌,刚刚才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紧绷,双手法印迭出,身旁白幡迅速飞到身前,看似普通的白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成足足两米余长,表面隐隐泛着光华,将老者挡在身后。
“呲啦!”
白幡破碎,如同房门一样化为湮灭,而罡风余威不减,仍朝着他的面庞直直袭来。
罡风其中蕴含着的强大破坏力,毫无疑问,若是被正面击中,必死无疑。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刚才的白幡已经是他唯一能够作出的手段了。
老者心如死灰,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初来乍到之时,他便谨慎的将缙城转悠了个遍,除了城主府内有几道微弱气息,再无其他能入他眼的存在。
这也是他之所以敢放心接触谢马的原因。
还是太大意了啊!
感受着罡风接近导致的皮肤割裂感,老者不甘的心中暗叹。
倒不是他对死有多大恐惧,更多的是好不容易发现个天纵奇才却无法带回去的遗憾。
罡风刹那间已来到老者面庞脸前,强势的劲风让他的脸上的血管齐齐爆开,罡风未至,脸上已经布满血污。
可攻击却没有如期而至,罡风在即将触及到老者面庞时,猛然停滞,而后悄然消散。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已然多出一道身影。
这位不速之客站于门前,身着素袍,身材高而瘦削,脸色苍白,配上一双无神的双目,浑身散发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看到来人,白衣老者有些震惊,如果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反倒不会感觉有多意外,可这个人他见过,是缙城的书匠,谷好思。
在缙城早市时看到的这位瘦弱的书生,要不是路上百姓此起彼伏的“谷先生”,老者甚至不会看他第二眼,他可以肯定的是,当初这个瘦弱书生身上,绝无任何灵力波动。
而要做到这点,要么是因为研习了某种秘术遮掩了气息,要么便是身怀某种具有同样效果的灵器,还有最后一种可能,便是境界高到一定程度,灵气波动已经能够收放自如。
从刚才的那道罡风来看,八成便是最后一个可能了。
白衣老者看了看周围,看不见一片白色碎布,心中微颤,但既已于事无补,便也没有过多心痛,抹了把脸,看向谷好思,问道:
“前辈此举,是为何意?”
劫后余生的他并没有多少欣喜,对他而言,在结局未定前,来者没有杀他,结果并不一定比杀了他更好。
谷好思没有回答,只是用目光淡淡的将其从头至尾扫了个遍,随即一步踏出,惊天威压便弥漫了整座屋子。
“原以为是哪路高人,没想到只是个堪勘成道,大道无期的杂鱼,便也敢觊觎汲灵体,我倒是想知道,如若他不同意,你能用些什么手段带走他?“
谷好思语气平淡,朝着白衣老者步步逼近,每靠近一步,威压便增强几分,当踏出第三步以后,本想运转灵力站直身体的后者哪怕用尽全力也无法支撑,只能弓下腰,才感到略微好受一些。
强压住体内翻涌的气血,老者心中已经惊骇无比。
能仅靠威压便让他难以站直,至少需要比他高出三个境界!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高修为的人?!难不成也是出于跟他同样的目的?
来不及细想,白衣老者艰难道:
“前辈误会了,我是兜揽宫的人,只是奉命出宫“寻苗”,并无其他恶意。”
谷好思停下脚步,威压随之减轻。
“兜揽宫?”
谷好思微微皱眉,“你的招揽令呢?”
得以喘息的老者没有磨蹭,伸出手掌,之前出现过很多次的青丝再次出现,顺着他的手臂涌向手掌处,凝聚成一道长方形令牌,悬浮于他的手掌之上。
“兜揽宫第六百一十六位招徕士,边茂实。”
几个小字浮现在令牌之上,字迹很淡,但清晰可见。
威压完全消失。
“你们兜揽宫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该去拦截各个宗门还没来得及带回宗内的天才弟子吗?”
谷好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对于这带着明显嘲弄的问题,名为边茂实的白衣老者并未表现出任何气愤,对方说的并没什么错,他们兜揽宫干的确实基本上都是这种事。
若是传出某些宗门在某地发现了什么修行苗子,兜揽宫便会派招揽士中途拦截,再对那位天才诺以那个宗门给不起的好处,大多都能将其撬走,碍于兜揽宫地位尊崇,大多被撬的宗门都有苦难言,只能忍着。
这种事干多了,自然也会踢到铁板,撬的对象若是整个宗门翻身的希望,宗门上下便会拼了命也要护住那名弟子,如果那名弟子真对他们开出的条件无动于衷,他们也不会继续多做纠缠,要是自己这边没什么人员伤亡,兜揽宫也并不会秋后算账。
而此刻显然就踢到了铁板。
边茂实无奈的答道:
“还不是因为百年前颁布的新规,初颁布时这些宗派仙人怨声还不大,没想到时间越长,越多人觉得这新规实在不合理,刚开始还只是叫叫嚷嚷,不敢有什么动作,结果这些年来愈演愈烈,明里暗里已经有不少人结队专门引诱灵官前去捕人,然后联手围杀灵官,这些年来,百灵宫为了镇杀这些势力,代价不可谓不惨重,包括被围剿的灵官在内,百灵官的位置已经空余了大半,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去所有域找寻各种具有灵根的苗子,好弥补这空缺的灵官之位,为此,兜揽宫的招揽士几乎全部出动,有些就跟之前的做法一样,去拦截各个宗派即将带回宗门还未入籍的弟子,但前辈应该也知道,有能成为百灵官资质的弟子,几乎都是那些宗门拼上一宗老小也要护住的天才,哪有这么好抢,所以更大部分的招揽士,便像我一样,前往各大域各个地方发掘天才,有些看完一个地方后就前往下一个地方,有些则是在算卦之后隐姓埋名长久留居在某处,静等有足够天赋的天才落地,但大多也都无甚收获,我本以为我应该也一样,可没想到这小小城市,居然卧虎藏龙,不仅天才众多,还有前辈这种高人留驻,我实在意料不到。”
听完以后,谷好思嗤笑一声,“不过是你们自作自受罢了。”
这种话边茂实自然不会接,只是试探的问了一句:“那位谢马,莫不是前辈早已看好的?抑或是前辈某位亲属?”
谢马没有开始修行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暂时应该还不是谷好思的弟子。
谷好思摇摇头,“只是我众多学生中的一个。”
边茂实松了口气,这个回答至少让他有了一丝希望,如果谢马真的是他看中的弟子,那实在就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