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慢慢消散，她缓缓地直起身，眨了眨双眼。
她面前有一个像镜子一样的东西，但模模糊糊的，又像是雾气。努力睁大眼望去，只看见自己一双赤红的眼。
我的眼睛怎么会这么红？来不及思考，眼睛一阵不适，感觉眼角有东西流出来，让她睁不开眼，低声呻吟。
余溪一边咬紧牙关死撑，一边暗暗抱怨自己的运气：自从开始这趟大概率有去无回的旅程，疼痛，晕眩常常不离我身，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
不过，她还遇到了连浅，也算她运气好了罢？
刚刚想到连浅，眼部舒适许多，也能看清东西了。她看到了一幅幅画面，那样真实，身临其境。
一副画面展现出来，熟悉的课桌，熟悉的连浅。
余溪想起来了，那天是她的生日，她的桌旁已经堆满了别人送的礼物，她挺高兴。
她生日前一周，连浅在QQ上问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说，喜欢猫，喜欢书，喜欢你。
他很为她地生日礼物着急，还打电话去问她，可她一直没说出具体要什么，只让他觉得她会喜欢就行。
生日前一天，他说买好了：“挺可爱的，贵死了。”
后来她的朋友悄悄告诉她，她好像知道连浅要送什么给她了。她十分开心。
生日那天她一直在等，他们坐的很近，但他没有给她什么东西。
直到下午，她去门外拿了别人送来的礼物，在他附近和朋友聊天，眼神时不时落到他身上，他看起来正在认真学习，她也没喊他。
朋友提起礼物的事，他微微停了停，片刻后从抽屉拿出一个盲盒放在桌上，偷偷看了她一眼。
盲盒很精美，是她喜欢的猫的模样，她兴奋地拿起来回座位上打开包装，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猫映入她惊喜的眼中。
她犹犹豫豫地靠到他身旁，离他很近，对着他耳语：“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什么也没有说，余溪再回头时，只看见他红了一整张脸，不由得温柔一笑。
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场景，余溪认出还是那个冬天。
余溪怕冷，上课总是裹着外套，回家的时候手总是冰凉的，总是连浅用自己温暖的手去暖她的手。
那天放学，晚上连浅给她发信息，问她是不是在学校冷，她说是。他说，明天给你带件外套。
余溪想，该不会带一件很明显是男生的外套给我吧？希望不要太大。
第二天连浅一贯来的比较晚，一来就把一件衣服丢给她，还丢到了地上，她心疼地捡起来，发现是一件十分好看的外套。
余溪不大喜欢鲜艳的色彩，倒是喜欢黑色白色的衣服。外套由三种颜色组成：黑，白，灰。照理说应该不好看，可她觉得就是很好看。
穿上去发现袖子太长了，也太大了，但是挺暖和的。她回头去看他，发现他脸又红了。
同学对她这件衣服十分感兴趣：“这是你的衣服吗？”
余溪认真想了想，片刻道：“是我爸爸的。”
连浅傻了，又觉得有点好笑。
下课余溪穿着衣服去到他面前，有些委屈道：“太大了。”还把长出许多的袖子给他看。
连浅弯弯眼角，调侃道：“我高估你了。”
余溪不服气地反驳道：“明明是你的衣服太大了。”而且你还比我长的高大不少。
连浅没再说什么，盯着她看。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走了。一颗心跳得欢快又欣喜。
每一个细节都还记得这么清楚，你真的忘记他了吗？余溪问自己。
又摇摇头承认了这个事实，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
这么多年了，她再也没有遇到这么值得她想着的人，也不知是天命还是怎么。
她的心里，一直有他的身影。
我原来曾经那么爱你。
余溪感叹自己的软弱，伸出手触碰连浅，画面又一次消散了。
紧接着出现的画面是补习班。那年，他们已经分开六个月了，她知道他在那里补习，也去了那里，还和他一个班。
她知道这是自己强求来的缘分。
我只是想见到你。
连浅在补习班和班里有些区别。她喜欢偷偷盯着他看，喜欢看他认真听课的样子，喜欢看他和老师顶嘴的样子，喜欢他的聪明。
能见到你，不打扰你。
她记得有一天补习班空调开的很冷，她出去打了一整杯热水，水很满，她十分小心地走着，怕碰到别人。
她的座位在他后面，必经过他那里。她端着水，又一次看向连浅，连浅起初没有看她，可目光却慢慢向她的方向转来。
余溪心中一紧。时间在那一刻放慢了。
她能看到他正在转头，也确定了他一定会看到她，她不知该欣喜还是平静，身上紧张极了。
连浅目光到达的时候，她选择了躲开。
余溪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怕他立刻又转头，可能是怕他眼里的冷漠。
不知道他是否还看着这边。手也紧张地握得白了，一个晃神，热水撒到了手上，冒着热气。
狼狈狼狈。她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心里却空空的。
他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余溪压下心里的失望，集中注意力上课。
只要我足够优秀，我总会进入你眼里的，连浅。
尽管我们分开已经许久，我们互不打扰，从彼此的世界消失，但是，你在我心里，总有一份位置。
过去的既然无法挽回，那也不应该过分留恋，不舍是真的，但我必须长大向前看。我们爱过，就好了。
眼前的幻境像玻璃一样突然碎了，余溪才明白，这一切果然都是不真实的。她闭上眼睛，一阵黑暗和微微的眩晕过后，她有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水域旁。
水轻轻地拍打着，余溪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确认过没有伤口后站起来，面向阳光。
我做到了，我冲破了自己的内心。
天使也有要丢下的人，恶魔也有要守护的人。我愿成为自己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