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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川菜的魂中魂

江小白只瞄了五分钟,看得已是汗颜无比,昆山都有人来捧场!实在是低估了祖国人民的购买力。

周媛媛喜不自胜,统一回复了定位,高兴道:“小姜哥你真是个商业天才!卖的是车厘子,又不是车轮子,卖这么贵,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买!真是钓到了他们的灵魂!早知道,我就说166一斤了!”

“适可而止,太贵了就没有太多人买了!66块钱一斤很合适,这些人应该为崇洋媚外付出代价!你用我手机再转发。”还在继续吃樱桃,只是速度变慢的江小白用指纹解锁了手机,交给了周媛媛。

多隆转发之后,一直看手机上的回复,都要笑出猪声了!附庸风雅的人这么多!看透人心,真爽!

江小白吃完小筐子里最后一颗樱桃,忙去找铜尸,告诉铜尸:“我觉得樱桃味道很好,我全包了!”

在集装箱房屋里的植物学家铜尸点头嗯了声,继续埋头写论文,有没有听清都不知道,极是敷衍。

江小白又跑去撕掉路边摊的牌子上的原文,随即故意把摆在路边摊上的三篮子樱桃,全部撒在了路上,弄出来一片狼藉的样子!好似有一批大军摘车厘子前脚刚离开。等过一会,开车来摘车厘子的大军来到,就告诉他们:“上一批人刚走,素质很是有些差!把车厘子丢得到处都是!把来办中欧车厘子文化节的国际友人都气走了!开车把舞台和横幅也拉走了!就剩我们三个留学生了!”

四十分钟后,第一批来摘阿尔卑斯山车厘子的大军杀到,看到场面十分冷清,怀疑被骗了,但经过他这么一说,而且,江小白三个货色的英文极其流畅,他们又全都信了!卷了袖子很是愤慨魔都还有那样的低素质群体,把来搞中欧车厘子文化节的国际友人们都气走了!都表示他们绝不会!

有了第一批大军,第二批来时,见到人很多,场面热闹,就差开抢了!形势一片大好,成果喜人。

狗挑门帘全凭一张嘴!江小白和多隆、周媛媛,里里外外地反复喊话:“请大家注意素质!上一批人刚走,素质很差,把车厘子丢得到处都是!把来办中欧车厘子文化节的国际友人都气走了,开车把舞台和横幅也拉走了,就剩我们三个助手了!咱们丢人丢到国际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一定要注意素质,大家都是文明人,一定要为祖国把面子补回来!”人们全说:“一定!一定!”

这三个货色,相互之间故意只说纯正的英语,对顾客才说中文,极热情地介绍这处伊甸园里以虫治虫和用微生物改良土壤的技术,说,牌子上的中文是他们三个留学生翻译了好久,才翻译出来的,因为有些词太专业不容易翻译准确。顾客们端详那些牌子,纷纷点头,赞不绝口,说欧洲的技术就是高!到底是老牌的发达地区,底蕴深厚!不知不觉,人家又这么领先了!在农业上也让中国人望尘莫及了!你看人家这以虫治虫和微生物改良土壤的技术多先进、生态、有机!啧啧……

铜尸在江小白跟他打招呼时嫌烦,为了不被打搅,在耳洞里塞了两粒过期的感冒胶囊,隔音效果极佳!可现在终究还是被车水马龙惊动了,出门拔了塞在两个耳洞里的过期感冒胶囊,看到顾客盈门,目瞪口呆,以为这是幻觉。周媛媛喜滋滋地告诉他,忙完今天下午,所有樱桃都能卖完!收入都归他所有!铜尸有些木讷,他确实很需要把樱桃全卖出去。他最近手头很紧,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吃到肉了,吃不到肉是小事,不能维持他的伊甸园,供他继续专心研究植物,才是大事。

铜尸终于说了句通情达理的话:“嗯!能够一劳永逸,耽误我一下午,就把樱桃全卖出去,也好!”

植物学家铜尸见到樱桃大卖,对江小白客气了很多,请他们到屋里坐,给他们上了两根劣质香烟。

江小白和已经戒了烟的多隆,客气地谢过了,说自己不抽,讪讪地笑着,给铜尸大人放回了桌上。

铜尸大人抽劣质香烟,比《Hello!树先生》里的王宝强抽烟更忧郁神伤,更加像是鲁迅先生,那是一种生活带给他的真实而沉重的压迫感。为了研究植物,妻离子散,在烟雾中,铜尸久久无话。

最后,烟抽没了,铜尸大人才回过神来,又说了句通情达理的话:“今天的事那就多谢了!晚上,我请客!我是重庆人,最懂得花椒!晚上,我炒几盘川菜请你们吃!我是无言面对家乡父老,一事无成,没有脸面回去!”用重庆四川话爆了几句粗口,又说:“那些龟儿子,通通不懂花椒!”

江小白一直在陪笑,正在打他花椒的主意。多隆则在打量他贴在四壁的很多植物的图片,闻言也讪讪着陪笑。至于周媛媛,在外面忙着收钱,有她一个人就够了,来摘车厘子的人,都很有素养。

问知铜尸大人真的姓陈,江小白微感诧异,赞说:“嘿,铜……不!陈叔,你那嫩花椒叶真不赖!”

植物学家铜尸一听,好像找到了知己,这些多年,江小白还是第一个夸他那些不结果子,每三个月就完成四季轮回的花椒树,而且夸到了重点,顿时十分欣喜道:“你也懂得花椒树嫩叶子的好?”

江小白嘻嘻一笑,无耻地回望那些花椒树所在的温室大棚,把自己关于花椒的认知,又说了一遍。

铜尸听他说,花椒的嫩叶子,才是花椒树的灵魂,平常用的花椒,是它的果实的果皮,是死的,没有灵魂的,两者的区别如活龙与死蛇。又好比说,龙井茶树的嫩叶子及其老叶子,两者虽然同源,成分基本上相同,但风味有天壤之别!久久沉默无语,心说:“你先人个板板,真是知己啊!”

植物学家铜尸振然起身,很爽朗地点着烟蒂向江小白阴阴笑道:“好!晚饭你做!我的厨艺不行,不能浪费好东西!你们坐,我这里没啥子吃的了,就剩方便面和面条了,我去镇子上买些菜来。”

多隆心说:“这什么人啊?让客人做饭?比我还不靠谱!”目送铜尸很洒脱地骑旧摩托车离开了。

江小白却不在意。因为不宜翻看铜尸的研究资料,卷了袖子和多隆笑道:“咱们先过去帮周媛媛。”

半个小时后,铜尸买来了一袋子大米,两大黑塑料袋子食材,有豆腐、鱼、肉以及他没种的芹菜、藕等等,掏出了一提罐装的啤酒和一袋凉菜后,笑呵呵地招呼江小白和多隆去吃饭。给周媛媛买的,是一份山寨版肯德基的汉堡包,让江小白拿去给正在忙着招待客人的周媛媛吃,还算周到。

千金大小姐周媛媛,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别说山寨版肯德基,就是请她吃大白免奶糖、粤

利粤饼干、绿剪口香糖,喝七颗核弹、雷碧、娃娃哈,只要她真的没有吃饭或口渴,她都会笑呵呵,很乐意尝一尝的!尤其是山寨版肯德基,在味道上往往并不明显地比正版的差,没包装就不知道。

多隆和江小白更是不知道客气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很是数典忘祖,忘了中国人骨子里的矫情。铜尸热情地一招呼他们,他们俩就很屁颠地去了!菜不好,可以用有营养的话佐配,吃喝地很尽兴。

三两口啤酒下肚,铜尸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因为和江小白与多隆两个纯粹到不懂得矫情的货色很投机,变得越发热情,脸上有了越来越多的笑意,用筷子抖了拌得不均匀,蹉跎成一个疙瘩,好似一团乱麻,味道也不怎样的凉菜里的豆腐丝,笑道:“哈,不如意事到处是,可与言者无一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想到,小江你这么会做菜!将就着先吃,晚上看你的了!”

江小白说:“铜……啊,陈叔,你就等着看好吧!呵呵,我别的都不擅长,就擅长烹制灵魂美食。”

铜尸并不知这货和他说话,为什么总是很突兀地带一个“铜”字,又很快立时改口,却也不计较,只是很愤慨地痛斥农学院那群没有眼光,不能赏识他的龟儿子,说到后面,四川方言越来越多。

中国只有两种方言,堪称灵魂担当,一种是东北话,另一种就是四川话!是真的在夸这两种方言,尤其是四川话说脏话,如果语气不是很冲,将会很亲切、很幽默,别的方言绝对没有这种神效。

至于说重庆和四川两地的四川话的略微不同,多隆是完全听不出来的。应该只有重庆人和四川人自己,能听出对方不是故乡人。多隆在网上看过一个笑话,印象深刻,说重庆交警拦下一个骑摩托车的,司机说:都是重庆人,给个面子啥?交警说:莫豁我,你一看豆不是重庆嘞。司机反问:你郎个晓得我不是重庆嘞?交警说:你莫不承认,等我拦个重庆的给你看。这时候一个人骑摩托过来了,交警摆手拦车,结果,摩托车飞奔而过,风中远远传来一句:你个哈P,过来追劳资啥!

虽然江小白不是巴蜀人,也从没有去过,但这货擅长从饮食的特点窥视一个地方的人的性格和方言,比如江南地区口味偏甜,甚至,有些地方的菜甜到让外地人受不了,就连腌菜都是甜的,不用问了,这地方人的性格和语言比较温柔,有了冲突更爱打嘴仗,是打不起来的!江南的菜很精致,又说明这个地方的人比较秀气,生活相对精致。从重庆和四川的火锅来看,重庆的火锅更加重麻重辣,应该足以佐证多隆看来的那个笑话。由此,教皇管中窥豹,或者说是一叶知秋,推测出重庆人的四川话应该冲一点点,四川人的话要绵一点点,当然,不代表四川人就没有火爆脾气。

等到重庆的植物学家铜尸,用四川话痛斥够了农学院的砖家之后,江小白敬了酒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这个见解,问铜尸大人说:“嘿嘿,陈叔,你看我从地方菜上窥视人的性格和方言,对不对?”

铜尸一怔,放下了左手中的那罐啤酒,右手夹凉菜的筷子也放下了,双眼瞬间绽放出了奇异的光彩,卷了袖子,喜道:“你个龟儿子!真的有才!猜得一点没错!劳资要是有女儿,一定嫁给你!”

铜尸越夸越欢喜,四川话越来越浓。他说江小白是“龟儿子”,这并不是骂人!“龟儿子”说得亲切了只相当于“臭小子”,是一种很热情的称呼。就算说谁“慢得像蛆”,也丝毫没有骂人的意思,仅仅只是形容你慢,相当于是蜗牛爬。和别人不够亲,都不配被对方叫“龟儿子”。可不是,江小白听了都与有荣焉,他就算不懂,从语气也听得出来。可见,说四川话是中国最具有喜感的方言,一点不错!换做别的方言说很多脏字,江小白听了断然不会如同招财猫笑眯眯的,如沐春风,熏熏然,飘飘然,很是受用的样子,好像在说:“继续!继续!不要停!说得真是亲切!”

直到铜尸的四川话变得太纯粹了,没有了半点普通话的影子,江小白十分懵逼,才讨饶说:“陈叔,快快打住!我完全听不懂了,还是说普通话吧!从今以后,只关心植物,做普通人说普通话!”

植物学家铜尸,这才只得打住,抹了抹嘴巴,不说四川话,气势一下子跌落地一干二净,怎么也找不回感觉了!做普通人说普通话,这感觉就是不行啊!只有说家乡话,才能让他有“只有太阳与劳资肩并肩”的气魄。干咳一声,铜尸弱了气势,讷讷道:“那你知道,川菜的灵魂,是啥子?”

江小白搁下筷子,嘚瑟着道:“当然是麻婆豆腐了!看似最简单,用最少、最平凡的食材,烹制出来的家常菜,最能体现水准!我不仅知道川菜的灵魂是麻婆豆腐,还知道麻婆豆腐要四次升魂!”

“一是石磨豆腐的豆香,二是辣,三是麻,四是豆瓣酱!除了你和我,没有人知道,麻婆豆腐的第三奥义—麻,是用花椒树之魂—嫩花椒叶升魂!谁用花椒的果壳,谁就没有真正窥得川菜的奥义!”

江小白唏嘘道:“不是所有的麻婆豆腐,都算正宗的!出了这片植物园,外面的,通通都不地道!”

“有些名厨,会用牛肉代替猪肉,认为牛肉是正宗麻婆豆腐的奥义,纯粹是胡说八道!殊不知,在古代是禁止宰牛的,否则,刑罚很重,甚至是要流放的!巴蜀人在古代,也是吃不到牛肉的!即使有少数民族放牧为生,牛肉在古代的巴蜀也不怎么流通,远离了那些养牛的牧民的居住地,牛肉也不能买卖。再说了,牛肉那么贵,也不是古代老百姓吃得起的。麻婆豆腐最后的奥义—豆瓣酱,是要把豆瓣酱做出肉味!谁用了真的肉,谁做出来的麻婆豆腐就不是原来最正宗的麻婆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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