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能。”沈归晏坐下来,冷静了一会儿,趁沈雨微放开自己衣袖的片刻功夫,飞一样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死也要和阿逐在一起!”
沈雨微自知跑不过妹妹,气得直跺脚,又看到贺辽端坐在轮椅上一脸淡然,指着他道:“都怪你!你瞎跟她说什么!”
贺辽一脸无辜,实话实说而已......
“晏儿随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且随她去吧。”沈将军从屋内走出来,见沈归晏已经没了踪影,只得放手让她去。
沈雨微向沈将军行礼,埋怨道:“爹爹跟着裹什么乱呢......这战场上多危险,一个姑娘家说去就去,这可怎么好......”
沈将军反倒哈哈大笑:“正好让她出去见识见识。学了一身的本领,也好试试。我们微儿,就留在家中陪陪我这老父亲吧。”
从前沈将军断不会这样与沈雨微这样说话,总是端着做父亲的架子,对沈归晏就是宠着纵着。沈雨微也曾渴望过爹爹与自己亲近亲近,可直到长大嫁了人,这都是一种奢望。如今可能是因为爹爹历经了这么多的变故,所以看开了,不再计较什么嫡庶,才不再与她假客气吧。沈雨微想着,面上露出几分欣喜来。
沈归晏一路跑到北怀王宫将黄祁叫来,让他备上快马。
“备马做什么?”黄祁一脸疑惑。
沈归晏神秘地靠近黄祁,压低声音问道:“乖徒儿想不想跟你们王爷一起去打仗?”
黄祁听了满是兴奋:“想!特别想!”
“那还不快去备马?”
“去!这就去!”
沈归晏成功忽悠完黄祁,回了自己屋收拾包裹。
贺逐派人沿路去寻敏妃和弟弟妹妹,果真在一处林子里找到了。敏妃起初还以为是被叛军认出要抓回去处决,后来见对方口称北怀王之部下,又辨出对方确实是北怀口音,这才领着贺进贺淳过去。
“三哥!”贺进贺淳见了贺逐跟见了肉骨头似的,没命地向贺逐奔过去。
贺逐从马上跳下来,拍拍他二人的肩膀,欣慰道:“长高了不少嘛!想三哥了吧?”
贺淳抢着说道:“想得紧着呢!三哥去了北怀,四哥念书可认真了,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得父皇重用,求父皇将三哥再召回京城!”
“嗯!不错,还有点良心嘛!三哥没白疼你们。”贺逐说完又一边一个地将双手搭在弟弟妹妹身上。
敏妃走在贺进贺淳后头一些,见此景象笑着数落:“瞧瞧我们逐儿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礼数也不顾了。”
“都是一家人,管那么多礼数做什么?”贺逐也笑。随即吩咐下属将他们三人安置在军帐中。
此地贺逐再熟悉不过。当年云阜山剿匪,他可是熬着夜将地形图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再加上亲身实战过,这云阜山的地形对他来讲已经不成障碍。他们选择在此安营扎寨,一来是因此地靠近京城,二来则是可借这复杂难辨的地形将自身藏匿起来,亦不怕敌军偷袭。
“吴将军,可还记得本王曾经说过,章术的老巢极有可能在云阜山?”
“自然记得。”
“那咱们就先占了他的老巢,切断他的退路,再一举攻回京城。吴将军以为如何?”贺逐在地图上划了两道,胜券在握。
吴昊与贺逐对视一眼,彼此都十分有信心,道“属下但凭王爷差遣。”
此时一小兵来报:“王爷,营外有人求见。”
“谁?”
“她自称是太子妃。”
“太子妃......邹氏?”贺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吴昊,吴昊点点头。
“她不在宫里陪着太子,来本王这儿干什么?”贺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吩咐下去:“先请进来吧。”
那小兵转身走了,没过一会儿便将邹孟茵带进来。邹孟茵在闺阁待嫁时很守规矩,因此甚少出门,贺逐也从未见过她。吴昊在京城任职时是个武官,只与邹孟茵的兄长邹广钧在朝堂上见过,私下走不到一起,所以也不知道这太子妃到底长什么样子。
贺逐与吴昊眼神交流了一番,发现吴昊也不能辨认这太子妃,便坐直了身子,语气颇具威严地问道:“你说你是太子妃?可有何证据?还有,你是如何避开叛军,找到这里来的?”
邹孟茵从皇宫出来,因找不到马车,所以只能徒步走到云阜山,终于在云阜山最偏僻的一处发现贺逐的营帐。她已经蓬头垢面,出宫时拔了头上的珠花玉钗,将外袍的长尾拖扯了扔在角落,混在慌乱的人群中才得以出了京城。又走了四五天才到云阜山,此时哪还有半分太子妃的样子。旁人看了只以为是落了难的商妇,但像贺逐、吴昊这样在京中见惯了贵女的,却能从她的神态举止中看出几分高贵矜雅的气质来。
邹孟茵觉得自己再解释也是徒劳,便直接拿出贺迎临死前交付给她的东西,双手捧着举过头顶,道:“太子殿下说,还请北怀王念在千千万万大齐百姓的性命上,杀回京城,平定战乱。”
贺逐看了吴昊一眼,示意他将邹孟茵手中的东西呈上来。吴昊上前从邹孟茵手里接过那东西交给贺逐,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小荷包。
贺逐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兵符,愣了一瞬,回过神后问邹孟茵:“这是太子让你交给我的?”
“是。”
“他有这统领天下兵马的兵符,为何不自己坐镇,调遣周边军队前来支援?”贺逐狐疑道。
“太子殿下在叛军攻入京城的那一夜,就已经......被杀了。”邹孟茵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又道:“殿下咽气前将这兵符交给我,让我带给北怀王。”
贺逐在听到贺迎被杀了的时候,喉结来回滚动了一下,捏着兵符的手微微收紧,道:“那你是如何找到本王的?”
“殿下临死前交代过,说如果王爷出兵过来,定然会选择驻扎在云阜山最偏僻隐蔽之处,让我去那儿寻王爷。若是王爷没有出兵,便让我去北怀找王爷,求王爷出兵。”
贺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当初是盼着他早些死的,怎么等他真正被杀害了,反而动了些恻隐之心。
吴昊看出贺逐有些心情不佳,便对邹孟茵说:“我们王爷会出兵攻回京城的,娘娘长途跋涉,想必已是非常辛苦了,下官还是先派人带娘娘去帐中打理一番吧”
邹孟茵并未提出异议,红着眼道一句“劳烦王爷、将军了”,便退了下去。
“吴将军,立刻带着兵符去周边各州调兵。这两日士兵们也休息够了,我们明天就攻城。”
吴昊忧虑道:“王爷,明天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说是带了五十万大军,但为节省时间,贺逐与吴昊带了五万大军先行至云阜山,歇了一两日才等齐了另十五万人马。若是等五十万大军全部来齐再休整,还需再等上好些日子。这两日派探子混进城中打探,说章术那头足有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后援喀则尔的军队也还在来的路上。此时进攻,容易陷入前后夹击、腹背受敌,落入包围圈中。
“仓促么?本王认为,可以一试。”贺逐挑起长眉。
“这......虽说我北怀将士可以以一当十,但毕竟寡不敌众。属下......还望王爷三思。”
贺逐将手中兵符扔给吴昊,被吴昊牢牢接住。吴昊还想再劝他两句,到嘴的话却被他一个眼神打咽回肚子里。
“军令如山。本王说明天,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