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告诉他,她心不由己!但是,她没有,只是任由自己无力的在他怀里缓缓滑下。
她躺下了,是躺在他的怀里,一颗药丸喂入她口中,她吞下,不一会儿,才觉得好过了些。
“我该回去了!”她好点了后,从他怀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残叶,转身就走。
“派去的人有消息了!”
身后传来声音,踩在树叶上的脚缓缓落定,她的担心终于还是成真了吗?
她没有回过头来,拓跋泓似乎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慌乱,他以为她不会在乎任何人,现在看来不是。若是不在乎,她不会停下来。
“此行夺取兵符失败,派去的暗士全都咬舌自尽,不过,飞燕大盗被擎王麾下的精兵抓住了。”
云舞身子微微一晃,果然!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引人入瓮的陷阱!纵是阿紫再如何身轻似燕,也逃不过别人早已设下的圈套,而这圈套是她让阿紫去钻的。第一时间更新
“我知道了。”她冷淡的说完,便起步离开了这萧瑟的冷宫。
“小不忍则乱大谋,薇儿,你不是心软的人!”
拓跋泓的声音言犹在耳,此刻,云舞已经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上。
是的,她并不是心软的人!所以,她只能对不起阿紫了,相信阿紫也该早知道,从她淌上这趟浑水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薇儿,怎么如此安静了?”拓跋烈看着对面卷起膝盖而坐的女人,温柔一笑,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累了吗?”他问,云舞可怜兮兮的点点头,便伸手勾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枕入他怀中。
若是累了,何处才是她的歇息之地?
他已经在怀疑她了,所以在以阿紫来试探她!
怎会?怎会沦落到这种骑虎难下的地步?
“王爷,这是尼古镇传来的信函。”已经归来的冷刚将信封交到座上的拓跋烈手上。
拓跋烈打开信看了后勃然大怒,“传我命令,命秦将军率兵前往尼古镇屠村!”
屠村?
书房室内的云舞醒了过来,刚好听到他下的命令,他刚才说是要屠村?据她所知,尼古镇与京都并不相邻,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他如此愤怒?他真的如此残暴不仁吗?
“属下这就去办。第一时间更新”
“还有上次抓回来的飞燕大盗呢?”
“已关至军营水牢,等候王爷发落!”
军营水牢?阿紫……
拓跋烈刻意忽略有人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他淡淡“嗯”了声,轻柔抱起她回云舞阁去……
三日后,拓跋烈决定亲自率兵前往尼古镇屠村,就在他连夜出发当晚,云舞换好装,悄悄出了王府,赶往军营。
她还是舍不得让阿紫丧命,她的心还是不够硬啊……
军营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由于上次拓跋烈曾带她来过一次,再加上她向来分辨方向能力较强,不消片刻便能确定水牢所在的方向,飞檐走壁她不会,翻墙跳跃倒还行,一身黑衣的她蒙着面悄声无息的避开巡逻的士兵,只身潜入了水牢。
越是靠近水牢深处,滴水声就越来越清晰在耳。水牢的中间当真绑着一个女子,女子头发蓬乱,隐约可见她嘴角淌着干涸的血渍。
天!她是受了怎样的折磨?会弄成这副模样?
“阿紫……”她唤了声,试探阿紫是否还清醒。
“……”
“阿紫……”见没反应,她走到了臭烘烘的水池边上,又连续喊了几声,阿紫还是没反应,她撇了眼黑池,毅然踏出脚去。
“不要!水里有蛇……”阿紫虚弱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云舞下水的念头。
“需要有上层轻功的人才能从这里救走人,姐姐,你快走吧,阿紫……还挺得住:。”阿紫知道云舞并不懂得轻功,更没有内力,初相识她是因为云舞的拳脚功夫才甘愿追随她的。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一个人走!”云舞冷然坚定的道,开始在这铜墙铁壁内摸索,看是否有机关。
倏然……她目光一凛,一个人已经翩然飞到她面前。
“在下在此等候多时了。”来人,一身银白丝袍,剑眉入鬓,摇着桐骨扇好一番器宇轩昂。
云舞听得出这人的声音,也认得这人,他就是在擎王府里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自那以后,这神秘男就没再出现过了,而今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军营的水牢之内,他到底是谁?与拓跋烈是什么关系?
大敌当前,容不得人多想。云舞闪过去拿起木桌上的三个小瓷杯,分别夹在指缝中,往前一步,对准黑池所肯定的位置投了下去。
只听,“嘎吱”一声响,机关启动,绑着阿紫的那个邢台猛地往她这边靠来。与此同时,白衣男子也凌空一跃攻击而来。
云舞轻快的闪过他的招式,赤手空拳对敌。对手倒是讲义气,把作为武器的桐骨扇往腰间一插,同样赤手空拳的专心与她对招。
两人一来一往,几乎是不分伯仲,渐渐的,云舞使出来的拳脚功夫渐渐的让白衣男子晃了神,似乎有意在试探她的武功招数。
好不容易,云舞终于窥得机会,借力使力,踢腿直上,几脚连踢在敌人的胸口,后翻落地。
白衣男子连退几步,凤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这女子没有内功,内劲倒是很大,武功招数也让人应接不暇,好像……
在他愣神之际,云舞已经利落的救走了阿紫,白衣男子追出水牢,正打算循着踪迹追去,倏然,一个黑影凌空而下,背对着落定在他面前。
“别追了!”
“为什么不追?你煞费心思安排这一招引蛇出洞不就是为了揭穿她吗?”
“事情太早揭穿可就没戏看了。”
缓缓回过身来的男人正是拓跋烈,他一身金丝绣袍而来,目露深沉的玩味。
“是喔!今晚看的戏也算值了,至少我知道了一项你不知道的秘密。”白衣男子打开桐骨扇,潇洒离去。
拓跋烈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拂袖前往军营大堂……
“阿紫……阿紫,你不能睡……”
搀着阿紫逃出军营后,云舞带着她躲进了附近村庄的一户农家里,农家的老人倒是热情,又是药又是水的,让人好不感动。
“云姐姐……你不该来救我的。”阿紫回了气息,虚弱的道。这样奄奄一息让云舞愧疚不已。
“别说了!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先行回去了。”云舞匆忙起身,就怕泄露眼底不该有的热流。
她将一袋碎银交给这对鹤发斑白的两位老人家,拜托他们好好照顾阿紫,起初他们是怎么也不愿意收下,后来在云舞的坚持下不得不答应。
“云姐姐,等等……”阿紫倏然想起了什么,她从炕上吃力的撑起身子,从颈上取下一个圆坠子,坠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丝薄手绢。
云舞上前接过一看,里面全是细小的字体。
“这是你要我查的事……我夺不回兵符,至少,我没完全让姐姐失望。”阿紫抚着胸口,喘着气吃力的扯出笑容。
云舞眼眶不由得一热,背过身去,冷冷道,“我这就回去了!保重!”
“姐姐也保重。”阿紫看着那抹素影消失,虚弱的说了声,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云舞?三年前新婚之夜莫名失踪的前王妃竟也叫云舞?
云舞看完手绢上的详说,心,狠狠的震撼了下。第一时间更新因为那个女人,所以才有了云舞阁,因为那个女人他的‘凤舞九天’上透着光才会折射出‘云舞’二字。想不到堂堂的擎王对那个同样叫‘云舞’的女人如此情深意重,都这么多年了,还这般念念不忘。
那么,他娶她一是为了她好玩,二是为了她也姓云吧?
会不会是这样?
回到云舞阁,云舞的心始终无法得到平静,她没想到今晚一行会得到这么震惊的收获,他心爱的女人居然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名字,这太巧了!
思前想后,她打算没换装以前走一趟老嬷嬷所居的院落。据说,这位老嬷嬷深居简出,她是伺候前王妃的嬷嬷,前王妃十分倚重她,当她是亲人般看待,自从那个前王妃死了后,她几乎就过着与世隔绝般的日子了,除了每逢初一十五到云舞阁给她主子烧纸钱外。
深夜,偌大的擎王府分外寂静,灯笼高挂,灯盏设满各个角落,就因那晚她一句怕黑迷路,拓跋烈就一声令下让擎王府的夜晚灯火通明。看着这些晕黄的灯光,即便这份心意极有可能是假的,云舞也觉得温暖。
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每天除了杀人就是杀人,她以为自己没有心,直到……遇上他。。
假也好,真也罢,至少,她的心真的动了,不再是一滩冰冷。
念居,是这所院落的名,院落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颇有一些远离尘嚣的味道。逐步靠近,屋里便传来“笃笃笃”的木鱼声。
这么晚了,老嬷嬷还在念经吗?
房门没关,云舞一身黑衣靠近,面上戴着黑纱,以防别人认出她的容貌。净心念佛的老嬷嬷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来到身后了,她停止转动的佛珠,停下了敲木鱼的手,缓缓回过头来。
云舞对上一张平静的苍老面容,那双慈祥的眼睛里有着对陌生人造访的恐惧。。
“老嬷嬷莫怕!”云舞伸出手安抚她,心想,自己深夜如此冒昧来访,惊了老人家真不该。
“姑娘,你是王府的人吗?来此有何事?”老嬷嬷读懂了她眼里的诚恳,便放松了心情。
“听您讲故事。”云舞实说道,见老嬷嬷起身,便弯身搀扶了一把。
“讲故事?老身一生为奴,有何故事可言?”老嬷嬷走出佛堂,转到偏厅为客人倒了杯茶,方才入座。
“有!擎王的前王妃。”云舞坐在她身旁,语气肯定。
老嬷嬷明显一震,“你是何人?为何要查王妃的事!”
“老嬷嬷,我查的是前王妃,不是王妃!”她试探性的道。
果然,老嬷嬷情绪有些激动了。
“在我的心里只有云舞小姐才是真正的王妃,只有云舞小姐才真正匹配得上擎王!”
“喔?是吗?可现在的这位王妃不是受宠得很吗?”见老嬷嬷已经入了套,云舞继续乘胜追击。
老嬷嬷眼神有些飘忽,遥望外面的朗朗夜空,长长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啊人心难测,想当初王爷对王妃是一往情深,两人一同征战沙场,一同抚琴弄月,小桥流水,鸳鸯共舞,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如今……王妃也不过才离开三年,王爷就已经另娶佳人,怎对得起尸骨未寒的王妃?”
携手征战沙场,一同抚琴弄月,小桥流水,鸳鸯共舞?
这样美丽的爱情的确令人欣羡,想不到那样粗野的大男人也懂得浪漫。那个同她一样叫云舞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可以得到那样一段冲破世俗的真爱。有个男人愿意为了她抛弃世俗理念,与她驰骋沙场,同生共死。这古板的时代,他读懂了她,真的是百年难得,难怪啊,难怪他会毫无偏见的带她去军营,这样的破例与那个前王妃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老嬷嬷莫生气,能否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他们的事?”她想知道全部的故事,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相知相爱,想知道那个前王妃是怎样的奇女子,为何能让拓跋烈那个霸气的男人为之倾心,且毫无禁忌。
“唉!罢了罢了,既然王爷已经变心,说来只是徒添伤感,姑娘,回去吧。”老嬷嬷突然起身,长长叹了口气,摆手,便朝内室走去。
见老嬷嬷不愿再说,云舞无奈只能带着遗憾离开,她甚至开始嫉妒起那个让拓跋烈毫不保留付出的女人。
在所有人看来,拓跋烈对她的宠爱是为变心,可是她知道,他始终把那个叫‘云舞’的女子放在心上,念念不忘。不然,又怎么会将那块玉佩随身携带,又怎么会在那块玉佩碎了后还煞费苦心将其修好,那玉佩如同他的心,都藏着一个叫云舞的女子。
“王爷好雅兴,尼古镇那边遍地哀嚎,你这侩子手却在这里独饮,不怕冤魂来索命?”怪老头抚着须,笑嘻嘻的从殿外走来。
“冤魂要能索命,你早已没地方讨酒喝了。”拓跋烈淡淡抬眸,斟了一杯酒运力掷了出去。
这些年他杀的人还少吗?
怪老头飞身接个正着,一饮而尽,豪迈大笑,“那倒是,放眼天下,也就擎王的酒最好喝!”
擎王在各方面虽然拮据,在酒的造诣上却愿散尽千金,只为求得美酒佳酿。。
拓跋烈懒懒撇了一眼堂下的怪老头,将整壶酒砸了下去,怪老头笑得合不拢嘴的接下。
“不怕冤魂索命,就不怕你那傻王妃留在府里受欺负了?”怪老头什么事不提,偏偏提到了让人不爽的事儿上。
拓跋烈厉眸一抬,道,“你哪来那么多闲话,喝酒便是!”
“王爷,这傻王妃貌似挺入您心的,不如赶快生个傻娃来玩玩吧。”怪老头纯粹是找死,明明看出来他今晚不想听关于傻王妃的事,还要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