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火失踪的当晚。
云高万丈,地深万里。厚厚的土层下,火焰如熔浆般浓稠,在万顷火海中缓缓对流、汇合又分流。
“吼!”,火海底下一声怒吼传来。
厚厚的火海中突然崩裂了一条缝隙,须臾,一条小溪般的黑色气流把火海慢慢撕扯开……
一丈长的火海两边被拉出寸余开外,黑色气流底下暗潮涌动,似有什么东西就快要冲破桎梏。
落加山山顶洞天石床上躺着的少女似有所感,眉心火纹显现,慢慢变成红色。小火倏地睁开眼:顶上是灰黑色的石壁。
她慢慢坐起,银色的月光漫进洞内,明亮如白昼。小火转头看到了石床上的应渊——他安静地躺着,一如还在莽山山洞的模样。
“我没想到,你融入了这具魔体……”
小火走下地,走近山洞中心的小湖边上,指尖施力往湖内探了探——
力巡千万里,直达地底。她指尖连连蹦出金红色光芒,眉心火纹颜色慢慢转深,艳红如鲜血。
“地心有异动?”小火深深蹙起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转身看了一眼安眠酣睡浑然不觉的应渊一眼。
“我会很快回来的”,她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了一声。
小火化作一道红色火焰,钻入湖内。
湖内正在产卵的八足雪蛙看到一缕红火在水中潜游,如利箭般一路潜入湖底下,吓得它忙把百余个后代迁移到石头缝隙的暗处。
火团直触碰到湖底,潜入地底暗流,快如疾风地在水中巡游。红火颜色渐渐变深——
最后化为一团岩浆,倏地熔入地底。
地心处,被撕扯开的火海缝隙被越拉越宽,小火赶到的时候,那缝隙已经快有十丈长、小溪般宽。
火海底下的东西似乎十分愤怒,一道道天摇地动般的怒吼声被厚厚的岩浆掩埋吞没,火海缝隙处的黑色气流不断传来“剥”的一道道小爆炸声。
小火站在火海上,俨然正肃:“关了你那么久,你该知道你逃不出来,莫要白费力气。”
火海下的东西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反应剧烈地撕扯着困着它的火海牢笼。
“砰”的一声,黑色气流边的火海喷射出了一道岩浆。
它的怒吼声越来越大,地底下被关押着的“囚犯”带着不服,用愤怒回应了她。
小火凝目,捏紧拳头,眉心红色火纹似岩浆流动着,识海内的几缕余光倏地破开层层枯硬岩层,体内冷却不动的焰浆顿时得了生机一般,加速流动——
一股神魂之力如烟,迅速渗透入了体内的焰浆中,在小火识海内的焰浆流动着,她眉心处的火纹纹路开始慢慢改变……
地心岩浆也得了生机般,加速流动着。它们流动得很有规律,像有了力量指引它们一般——
每股分流都跟着小火眉心火纹纹路改变的方向流动。
须臾,汇聚在了黑色气流上,慢慢修补着火海的缝隙,底下的怒吼声不断传来,声音却越来越小……
直到熔浆覆盖了缝隙,地心岩浆又如先前一般,平静地对流、汇合着,像一个天牢地笼,关押着庞然大物。
小火眉心红色火焰慢慢变淡,直到消失不见。她识海内的火流流动,直到紧紧包裹着她的神魂,不泄露出一丝一毫。
小火又巡游了整个地心的火海,直到填补好每一道缝隙,用神力加固火海中阵法的每一道枷锁。
光阴如梭,她原路返回到落加山山顶的洞天时,夜空已经星斗万千。小火从湖中跳出来,早上还在石床上躺着的应渊已经不见,弑空剑还立在床边。
“他去了哪里?”小火在洞内找了一遍,不见应渊的半点踪迹。
突然“叮咚”一声,在湖里的一条飞翼鱼一跃而起,飞离湖面,想要靠近小火,一只牛头鹰在上空飞过,恰巧看到了洞天内的这一幕。
它俯冲而下,落入洞中,锋利的鹰爪子冲向那飞翼鱼,飞翼鱼警觉到了,忙落入水中,摆动尾巴,潜入湖底深处。
“剑来!”
小火催动识海内被深深掩埋着的神力,弑空剑如明珠开尘般,寒光照亮了整个山洞,愉悦地发出声声睁鸣,隔空飞向她的掌心——
小火周身凛冽,俨然正气,镇守着山洞一般,牛头鹰被吓得振翅飞出洞天外。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她额前的碎发,站在湖边的金纱白布衣少女看到一道身影如风,快速闪到她面前——
她落入了一个紧紧的怀抱中。小火仰头,她看见了一张清俊的脸。
应渊满脸惊喜地对着她:“你去了哪里?还好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被那些魔抓住了!你还在这里,太好了!”
他脸上郁气一散而空,舒展开笑容,霎时,像是那笑容令天地失色一般,山洞内的月色都亮了几分……
小火定定地看着他:“我回我以前住的地方看了看,还有我的灵力快要耗光了,我要另寻他法修炼回来。”
“那……下次,走前一定要告诉我,下次,杀魔由我来,换我……来保护你。”应渊琥珀色的眼眸一会看她,一会又移开视线,他心里很清楚,她所有灵力几乎耗光,都是为了他。
——
山洞外偶尔有一声鸟虫鱼兽的叫声传来,洞天内石桌上,散落着几块果壳。
应渊为小火切着玛瑙果,那果的外壳硬得又干又脆,果壳里面的果肉晶莹剔透恰似琉璃,没有刀,应渊用弑空剑当小刀用。
弑空剑顿时躁动得发出几声清冽的剑鸣,似在控诉应渊的目不识珠,误把它这把屠魔剑用作小切刀。
小火见了连忙阻止他,捻了一个诀,一道火流从她指尖流出,小火手刃落下那玛瑙果,火流像一把小刀一般切开了果子,切口十分齐整,应渊看得一呆。
“小火,你身上就只有灵力吗?”
应渊把所有玛瑙果果实挖出来,一颗颗剥开全给了她,想到她这几天昏迷时,他向她的识海里注入了神力——
除了微乎其微的无名混沌灵力,他探查不出她的识海里还有什么力量……神力仙力魔力妖力皆不是,她也绝不可能是地狱中的鬼。
小火想了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出来,这其中还有八万年前她把他救下来的事情……
应渊见她沉默,试探着问道:“你身上住着的什么魂?”
世间生灵,有名才有魂,神兽统领万灵,有名之灵皆可被其探见魂力。但她身上住着的似乎是无性之魂……
应渊继续说道:“莫非,你还没觉醒?”
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是火之灵!”应渊想起了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眉心处的那道金色火纹,似流转着莹莹火流,吸引着他的神魂。
少女想了想,黑曜石一般的灵玉双眸看着他转了又转,点了点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好,这个好。”
她眼里似流转着莹莹暖华,似洞内湖中水沐浴着的月光一般。在她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容颜,应渊的神识,突然窜起了一缕小火苗,灼得他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