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母皇!”
她不动声色地行礼,娄徜莘抬眸,停下折子问:
“嗯,离儿有何事吗?”
童清离感觉这股尊贵的神色很熟悉,仿佛真的看到当年那个永远高贵的母亲一般,可她不可能是母亲。
她隐下眸中闪动的光,恢复平静道:
“回母皇,儿臣想请兵去阾城。”
娄徜莘突然放下折子,抬头问:
“哦?离儿为何突然要去邻城?前几日鸢苔已经向孤自请带两千兵去邻城。”
她眸中带着欣赏,太女是她一直很看重的女儿,以前她不论在读书,还是骑射武功,琴棋舞画上皆为佼佼者,不愧为太女之选。
可是自打待会一个叫许旻天的普通难民后,就变得不太理智,不顾她的反对,非要娶那人为面首,还不接受她安排的驸马人选。
如今许旻天重伤昏迷不醒,太医说三个月后若不醒过来,那便再也醒不过来,她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月,此时太女要主动出兵外出,莫非是许旻天醒了?
童清离认真回:“儿臣身为太女,应当为国为母皇担忧,而今安侯王被落邻城,城中百姓危危可及,儿臣愿只带三百兵去助三妹,击退那羌族蛮兵。”
解释这么多就一句,为了岳辞,可惜国主刻意忽略了这个。
“好!我襄国皇族女郎就是要悍烈勇敢!你一路小心。”
国主娄徜莘没阻拦,这要是换赵亦孜,早骂娘了,这可是太女啊!她说要五百兵,你还真只给五百兵,搞得好像选她当太女就是为了换下一任太女似的。
但童清离毕竟不是赵亦孜,她修炼时受过太多的考验,她知道,国主也在考验她,太女难当,没些实力怕经不起这朝廷隐藏的风浪,更没办法坐稳这东宫的位置。
“太女此次此举为何?为了侯安王二公子?”
国主猜测道,一旁太监接话:“二公子刚中进士,太女以前没有与侯安王府中公子来往几次。”
意思是不可能,国主又想:“难不成是为了侯安王嫡子岳辞?那公子相传浪荡顽劣,近日似乎突然入军还取了一次战功,可许面首未痊愈,她之前可是求着孤要娶许面首呢。”
太监不语,猜不透。
“太女!”
“嗯,五妹可在府中?”
五公主府前,太女穿着一件紫色军中衣袍,手中拿着一把剑,丫鬟们见她立马行礼。
“回太女,主子和准驸马一道出府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童清离一听眼神闪过一丝暗淡和羡慕,稍纵即逝,原来赵亦孜与孟长老早已情深,她却只能看着岳辞为了秦师姐温言软语,唉。
“那她可说何时回府?”
童清离恢复清冷模样,继续问道,丫鬟开口:
“不知,太女可是有什么事要与主子说,要不请太女入府喝茶等等,我等去寻回主子?”
童清离想了想,望了眼府中绿意层层,菊花金盏盏的,还是摇头:
“不必了,回头替本太女转告一下五妹,本太女有事外出一段时间,这只兔子劳烦五妹替我先好好照看一段时间,若是能赶回来,定来喝她与准五驸马的喜酒。”
丫鬟立马恭敬地答应,柳二宏郁闷地在笼子里扒拉要出去,他本来好不容易把自己洗干净了,扮乖巧了,喜滋滋等丫鬟把他送到妻子太女房间。
没想到太女直接把他装笼子里送出来,自己带着五百兵打仗去了。
他不能说人话,否则非被当成妖杀了不可,只能看着童清离带兵转身离去,两只兔眼迷离担忧。
童清离刚走不久,就看到一辆马车从前面缓缓驶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小驴拉车,上门装着切糕和糖葫芦,还坐着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太太。
她本能地路过时停下脚步,恰巧赵亦孜挑了下车帘,远远地看到她一身军袍站在马边,忙惊讶地招呼:
“清离姐姐!”
童清离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她忙让人停车,跳下车走去与童清离会面:
“清离姐姐,你这是要去哪?”
王祁湘和孟逸凡都下了车,童清离向王祁湘行了个军礼:“姑姑。”
王祁湘仰了仰头嗯了一声,童清离继续回答:“我要去邻城一趟,可能需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赵亦孜张大嘴巴:“啊!”
说着悄悄拉过她,在只有她们几个时才继续低声问:
“为什么啊?清离姐姐?母亲派你去干什么啦?”
童清离站在马车边,认真回答:“岳辞和侯安王岳小玲在邻城可能被困,我像母亲请兵去援助他们。”
赵亦孜和王祁湘都惊讶了一下,特别是赵亦孜,当听到岳小玲这个名字时,眼睛亮了亮:“岳小玲是岳辞在这里的娘吗?”
在外面那个世界,岳小玲早化成灰了吧?怎么在这里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是侯安王?
童清离认真回答:“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必须找到岳辞回来再说。”
“可你就带这点兵去吗?”
赵亦孜转头扫一眼整整齐齐站立等候的士兵们,还是有些惊讶,她不知道邻城敌方有多少人,但能把男主岳辞困住的不可能少的,难不成天道又要给男女主开挂,来个离奇的以少胜多?
王祁湘也不屑地哼了一声,觉得这些弟子真是傻,难怪常常被困。
童清离全当没看见她的讽刺和冷漠,只淡淡道:“还有三公主的两千兵,她早先几日去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回岳辞和侯安王的。”
赵亦孜的心立马放下来了,三公主那何止两千兵,人家从醉香坊支走了七千兵,定是有把握取胜的了,毕竟三公主不会放过一次立功的机会,指不定还趁机多拉些人,多收些兵权呢。
“那清离姐姐你多加小心,我们等你回来,对了,这些切糕和糖葫芦都是我刚买的,你带些去路上吃。”
赵亦孜还是装出一副担忧的表情,她说话间,立马让济婆婆打包好,济婆婆倒也非常有眼力见,立马给她切好,打包起来。
王祁湘嗤笑:“这些又苦又酸的难吃东西也好意思送人,不怕丢人。”
童清离本来想拒绝的,听王祁湘这么一说,又看赵亦孜尴尬的样子,济婆婆可怜楚楚放缓动作的样子,圣母心立马占了上峰,接过一个切糕,咬了一口,然后在王祁湘的疯笑和赵亦孜的期待眼神中,淡淡道:
“还挺好吃的,多谢五妹了,那我便带些路上吃了。”
王祁湘不屑一顾,知道她肯定是出于好心才这么说的。
济婆婆却万分惊讶道:“你真觉得好吃?”
她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再问了下,童清离又咬了几口,认真淡笑:
“嗯,微甜而不腻,真的挺好吃的。”
济婆婆高兴又递过去一根糖葫芦:“那你试试糖葫芦?这也是我亲手做的。”
王祁湘看她这样就忍不住鄙夷,生怕谁不知道是她做的,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就只有她做得出来!不知道往里面加了什么怪味东西,也就童清离这样的傻女人才会自愿受骗。
赵亦孜却好奇地看童清离接过糖葫芦吃,半晌她才道:“糖葫芦也好吃,酸酸甜甜的,这个天气吃恰好合适。”
赵亦孜也好奇地拿一个切糕来吃,一股苦胆味迅速占满口腔,她差点没皱眉,却忍着笑了笑,点了点头,咽了下去,还是没说违心话道:
“那清离姐姐你多带些才是,这次出行定路途遥远艰苦,到时候壮士们也可以吃吃,等你和岳辞回来,我们再去福乐馆吃一餐。”
童清离举着切糕点头,心中暖暖的:“好,那我先走了。”
赵亦孜看她带着一包袱的切糕糖葫芦,交给手下拿,牵着马,背影清秀笔直。
王祁湘嗤了一声:“真是不知死活,带这点人还不够支撑一支香香灰初落地的。”
赵亦孜和孟逸凡对了一下眼神,都沉默不再说话,重新回到车上:
“但愿她们都能安全回来吧。”
赵亦孜这样说道,实际上又担心三公主回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私造兵器和私购招兵马的事。
“切,本郡主还有事先回府了。”
王祁湘转身离去,赵亦孜愣住,这就走了,她不是有话要跟她说吗?怎么突然走了。
“恭送姑姑。”
她疑惑归疑惑,却没有挽留王祁湘,王祁湘一甩衣袍,瞪一眼孟逸凡,转身离去。
“孟逸凡,你说姑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她怎么突然就走了?”
孟逸凡拿个切糕,咬了一口,又好奇地咬了一口,赵亦孜见状,不由惊讶:
“你不会也觉得这切糕不苦吧?”
她声音低了低,怕后面的济婆婆听见,孟逸凡轻轻放下切糕,看了看回答:
“是苦了些,不过可比蝰蛇胆好许多。”
赵亦孜沉默,果然是吃过十几年苦药的人,对苦的东西接受能力好得多。
“济婆婆,可否请你进府坐坐?”
赵亦孜到五公主府中时,丫头们忙碌将驴车上的东西卸进府,济婆婆笑嘻嘻地开口道:
“好!那便多谢五公主了。”
赵亦孜边让丫鬟给倒茶边开门见山:
“听说济婆婆会占卜术?可以为我们解答一件事?”
济婆婆认真道:“五公主请说。”
“你可有何办法能让我祖太太爷托梦给我?”
赵亦孜看了眼靠在门口吃烤鸭腿的孟逸凡,还是直截了当问。
济婆婆眼睛奇异了一下,如实道:
“老婆子没听过有相关的法子。”
赵亦孜听后也觉得有些奇葩,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正常人谁会干这种诡异的事。
“那你能不能替我直接与祖太太爷沟通?”
济婆婆老脸皱成川字,沉默了几秒,才高深道:
“既然如此,你把那人的名字告知于老婆子,老婆子试试。”
赵亦孜这才把祖太太爷的名字说出来:“潭州城的赵冉祁。”
济婆婆的拐杖粗而油亮,有些黑旧,她拄着拐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咒语,赵亦孜期待地等着,孟逸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看着。
半晌济婆婆摇头,额头泛出细碎的汗来:
“七国之中并无潭州城,赵冉祁倒是有一个,是个穷教书匠,一生无妻无后,在鄄州城教书育人,不得学子喜爱,死后亦是孤坟。”
赵亦孜:“……”好可怜一男的。
“这不是我找的赵冉祁,那个赵冉祁是个屠夫,跟书没有半点关系,冉是冉冉升起的冉,祁是祁寒的祁,要不婆婆您再试试?”
济婆婆又闭上眼睛开始莫念起来,赵亦孜在她对面疑惑地打量,原著中一点没提过有个厉害的占卜师叫济婆婆,她觉得自打进了这襄国,好像一切都不走原著剧情了,难不成是作者重新修改了剧情?
不可能,一本都快写到三百章了,程午这才到第十七章的剧情,从这里重新修改,作者还不如重写一本算球,赵亦孜想起了一段话:
男主岳辞收起问秉花后,突然地动山摇,问秉花惊动了妖兽山的灵脉,岳辞行踪不得而知,童清离回去求助。
这时辰艋派妖魔作乱,吸收周围灵气,问秉花凋零了一朵,这对问秉峰而言极其严重,全峰出动斩妖除魔。
江沫中毒岳辞出现,救江沫一命,情况紧急,岳辞没有时间解释去了哪里,便去寻药救江沫。
全本书好像都没有说岳辞在妖兽山经历了什么,赵亦孜暗骂,当初看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小说里有这么个bug。
她还以为岳辞顶多就是晕过去醒过来,继续拼血,谁能想到出现这么一个七大国架空世界,童清离还被拉进来了,女主们还全出现了,到底是谁在钻剧本的漏洞?
她还在出神,对面的济婆婆就突然睁开眼睛:
“垄国尧荫城有一侩子手屠夫,他刚生的小儿子也叫赵冉祁,刚刚满月。”
赵亦孜眼睛一抽,莫名诡异地与孟逸凡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开口:
“那有没有七国以外的?”
此话一出济婆婆神色一凝,严肃道:
“五公主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婆子无神通到探查天外飞仙,也不敢断论凡间之外之事。”
赵亦孜一听,神色顿时失落起来,那她不是白问了吗?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济婆婆了,不知济婆婆可否留个联系方式?本公主日后若有……”
赵亦孜觉得还是留个地址什么的较好,日后可能还有用得上济婆婆的地方,然而济婆婆却直接拒绝了:
“老婆子居无定所,糖葫芦与切糕好卖时,便多逗留几日,不好卖便换地,实在无法给五公主留下住处,实在抱歉,若公主没有问题,老婆子便先走了。”
她站起身行个礼便要走,赵亦孜疑惑:“那婆婆你……慢走。”
她本想问济婆婆怎么做切糕和糖葫芦的?怎么也得需要厨具吧?莫非她每到一个地方就租一次厨房,所以每次卖才要价这么贵。
赵亦孜切了一块切糕,左右观察,又闻又试毒又试吃的,除了苦,没有什么异常:
“孟逸凡,你说这切糕和糖葫芦怎么做出来的?居无定所怎么也得带上原材料,锅碗瓢盆和炉子等吧,难不成她有乾坤袋,把这些都装乾坤袋中了?”
这是修仙世界,她可不会问那种凭空变出来的傻问题,孟逸凡将一个被啃一口的鸭腿交给赵亦孜,赵亦孜接过,有些嫌弃道:
“干嘛?你啃过的鸭腿又给我吃!什么毛病?我不吃。”
又要塞回去,却听外面的丫鬟落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兔笼子:
“五公主,太女刚才来过了,说要出去办事一段时间,劳烦您替她先照看一下这只兔子,等她回来便来喝您与准五驸马的喜酒。”
赵亦孜:“……”
孟诣凡接过兔子,低声应道:“嗯,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们虽然不太适应新来的准驸马这么替公主下令,但是架不住他是未来驸马,而且五公主还非常喜欢他,她们也不敢招惹准五驸马,立马恭敬地退了出去。
“怎么?装哑巴了?许旻天!”
孟诣凡随手将笼子丢在桌子上,十分不欢迎地睥睨着白毛红眼兔子。
赵亦孜却举着个鸭腿打开笼子,疑惑地要放出兔子:
“天下的白兔都差不多,你怎么知道这是柳二宏的?万一它只是只普通……呀!这兔子居然会吃肉!”
赵亦孜吓得手中鸭腿一抖,落在桌子上,兔子边嚼边淡定道:
“王一紫,别抖,我是柳二宏,如假包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化形草失效了,现在莫名其妙变回了兔子。”
说完还继续吃鸭腿,赵亦孜顿时已经扶着桌子低头看它:
“啊!你的化形草也失效了?我们的修为都被封了,那你为什么在童师姐那里?哦,我忘了,你好像当时救了她,自然是和她在一块儿的。”
这下轮到兔子吃惊了,他啃了一半的鸭腿,道:
“你说什么?那个太女是你的师姐?真的吗?她怎么会是太女?你怎么也是五公主?你们是姐妹?长得不像啊?他是你的准驸马?他不是你师叔吗?怎么你们定亲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亦孜:“……”机关枪啊,一个连着一个问题问。
“我们定亲与你何干?孜儿她钟情于我,我自是对她的一片痴情回馈负责。”
孟逸凡却伸手要抢回鸭腿,兔子一把扒住护住,他太久没吃肉了,这几天连续吃了三天胡萝卜青菜,看着菜就想吐。
赵亦孜脸一红:“别胡说,我们是形势所迫,不知怎么就成了公主皇子的,反正这里不是我们认识的地方。”
她说完又无奈地看一人一兔要抢鸭腿。
“行了,你们别抢了,孟诣凡,柳二宏他毕竟师姐让我们照看的,他想吃什么就请他吃什么吧,反正厨房还有很多。”
孟诣凡一听,心里醋醋的,认真道:
“好,听你的,我不要回这被驴啃过的鸭腿了。”
柳二宏顿时龇牙大骂:“孟诣凡,你居然敢骂我!不就吃你一个鸭腿吗?不,还不是你的呢,这是一紫丫头的,你们又没拜堂成亲!”
他理直气壮道,孟诣凡冷眼看它,大有一副抓他耳朵扔出去的气势。
赵亦孜却吓得抓走了鸭腿:“孟诣凡,你说这是济婆婆的驴刚才啃过的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