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平开着车子进了医院之后，在住院部楼下的停车场里停下了。
两人下了车之后，走进住院部，上了电梯，梁国平点了一下陆海涛所在的神经内科楼层。
此时的医院俨然没有白天那样热闹，房间里病人的哀嚎声、病人家属和看望病人的谈话声、护士站某某床呼叫的提示声都仿佛销声匿迹了。
一些病房中已经熄灯休息了，还有一些病房仍在开着灯，个别单人重症病房中病人的痛苦的呻吟声还会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梁国平和谷冬走在安静的走廊里，透过没有关灯的房门玻璃还能看到病床上已经入睡的病人，鼻孔中插着制氧机的氧气吸管，用于过滤的氧气水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护病人的家属有的在冰冷的地板上铺了个凉席席地而睡，有的睡在医院病房里提供的仅有五十厘米宽的折叠板凳上。
这种板凳白天收起来当椅子使用，晚上铺开可以当折叠床给需要的家属休息。
一些病房中的家属因为搬着板凳坐在病床边看护病人，坐在板凳上就睡着了。一位老人醒了过来，看见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子女，轻轻的叫醒她，让她把板凳铺开去躺着睡觉。
谷冬看了看走廊两侧的病房，床上的病人以老年人居多，年轻人和小孩子比较罕见，也许这就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吧。
两人走进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病人的病例，一边看一边嘴里嘀咕着。
这个人就是陆海涛，今天晚上神经内科的值班医生。
陆海涛看到梁国平和谷冬来了之后，没有上次见面时的嬉皮笑脸，表情比较凝重。
他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对两人说道：
“你们都来了。”
“是的，我去找小谷，小谷同意过来看一看，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梁国平说完之后又问了陆海涛一句：
“事情棘手吗？”
陆海涛摇了摇头，回答道：
“今天下午一名住院的病人突发脑溢血，进了抢救室没抢救过来，然后病人的家属就把责任往医院和医生身上推。”
梁国平皱了皱眉，问道：
“没签责任书吗？”
陆海涛回答道：
“当时病人在病房里没有家属陪同，还是同一病房里的其他人发现病人情况不对，通知医生和护士。”
“当时就给病人家属打电话了，但是你也知道，突发脑溢血如果不及时抢救很危险的，我们作为医生不可能等家属来了之后签完字再进行手术。”
“所以根本没有责任书，遗憾的是，抢救也没有成功，病人没下来手术台。”
“家属来了之后就说我们医院不负责，病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脑溢血，而且还说我们不经过家属同意就私自给病人动手术，导致手术失败，病人去世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在医院里大吵大闹，要求医院给个说法，副院长和主任医师都出来调解也没有用。”
“病人家属一直待在病人生前所在的病房里，不愿意把仍然躺在抢救室的家属带回去。”
“医院也没有办法，毕竟逝者为大，要考虑逝者家属的心情和医院的影响。”
“所以医院跟他们说过了，明天白天给他们一个说法。医院里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这些医生能再开导开导病人的家属，让他们接受这个结果，不要吵闹生事，造成不良影响。”
“其实这种类似的事情我从医这么多年碰过很多，虽然身为医生，但是我客观的说，有些情况下确实是个别医生因为没有履行好职责导致严重后果。”
“但是还有相当多的情况是，医院和医生都尽力了，病人的家属不通情达理，以死者来要挟恐吓，要求医院进行巨额赔偿，否则他们就大吵大闹，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
“像今天的事情，虽说我不是那位病人的主治医师，但我也听同事和护士说过，从他住院那天起，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根本就没有家属看护，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有一个人给他送饭，送完饭以后就离开了。
“虽然我还没有去了解他们的想法，但是我能猜出来，他们就是觉得病人死在医院，医院要承担责任，想要医院给一笔赔偿。”
“要是说因为病人的离世，对他们的打击或者痛苦有多大，我看并不见得。很多时候哭着喊着都是给外人看的，心里想的无非就是再利用一下死者的剩余价值，得到一笔赔偿金。”
梁国平故作咳嗽了一声，对渐渐情绪化的陆海涛说：
“小陆，注意你的措辞。”
陆海涛看到谷冬也在旁边，没有和队长争辩，也不再继续谈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对梁国平说：
“老大，把小谷送到了你就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我走了小谷怎么回家？我也没什么事，在这等你处理好之后我再送他回家。”
“你不是失眠吗？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等事情处理好让小谷打个车回去吧，他也不小了，锻炼锻炼，打车费队里报销。”
陆海涛说完之后和队长开了个小玩笑：
“老大，你不会连出任务的交通费都不给吧？”
梁国平翻着白眼瞅了他一眼，回答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小谷交给你了。他要是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梁国平说完之后又对谷冬说道：
“你在这里吧，我先回去了，事情结束之后让你陆大哥安排你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谷冬对即将离开的队长说道：
“梁叔，我母亲怎么办？”
梁国平笑了笑，回答他：
“你回去之后轻轻地推一下你的母亲，她就会醒过来的，其实不推也没关系，我只让你母亲深眠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后她就会醒的。”
谷冬听完梁国平的话之后放心了下来，对他说：
“梁叔，那你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陆海涛也催促道：
“老大，快走吧，一会儿免费停车时间就该到了！”
梁国平瞪了他一眼就离开了办公室，谷冬的内心也因为陆海涛的一句话平静了下来。
谷冬想起陆海涛刚才说的话，向他问道：
“梁叔失眠很严重吗？”
陆海涛没想到谷冬竟然记下了他刚才说的一句话，回答道：
“有点严重，干刑警的嘛！又是刑警支队的队长，就算他是个器魂者，平时事情也很多，压力也比较大，睡不着觉很正常的。”
回答完之后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件白大褂递给了谷冬，对他说：
“把这件衣服穿在外面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谷冬跟在陆海涛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