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斯的表现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康斯坦丁都有点脊背发寒,这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的表现。
做事雷厉风行,目标明确,善于旁线思维,不拘泥于一般的处事方式,年纪虽小,却已经极有主见。
眼看着这孩子不断地往里面丢食物,康斯坦丁就知道这孩子的目的一定会达成。
果然,在阿巴斯停止往里面丢食物之后,黑屋子里就响起一阵剧烈的撕打声,还时不时的传来他母亲撕心裂肺的咒骂声。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脏脏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大脑袋小姑娘被一双双黑手举着送出了窗户。
阿巴斯第一时间就接过妹妹,抱在怀里大哭起来,这才让康斯坦丁想起来,这个孩子仅仅只有十岁。
给小女孩灌了一大杯牛奶,又把最松软的一块面包放在妹妹手里,见她拼命的撕咬着,阿巴斯这才提着最后一篮子食物来到黑窗口,低声道:“妈妈。”
“把我的艾米丽还给我……”
“妈妈,艾米丽再留在这里,会死的。”
“把我的艾米丽还给我……”阿巴斯的母亲还是喊着这一句话,像是野兽失去孩子时的哀鸣。
“不,妈妈,我想要艾米丽活着,我会给她所有的幸福。”
“艾米丽在我的怀抱里才是最幸福的。”
“不,妈妈,你不能给艾米丽幸福。”阿巴斯看着撕咬食物的妹妹说。
“你是魔鬼,你的信仰是撒旦,你跟你那个魔鬼祖父一样,都是撒旦的子民。”
“我的祖父?妈妈,我们都只是听我爸爸说起过他,可是从未见过他。”
“不,你是撒旦的孩子,你也不是赫伯特··里昂的外孙。”
阿巴斯转过头看着康斯坦丁有些难为情的说:“先生,我是撒旦的孩子吗?”
康斯坦丁嘿嘿笑了一下,作为一个驱魔人,他忽然对阿巴斯母亲口中的撒旦来了兴趣,不知道和前世的撒旦是不是同一个魔鬼。
“不,你不是。”桑迪亚戈替康斯坦丁回答了阿巴斯的问题,“你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这中间可没有绮罗深渊的那位君主什么事,你不用在乎这个问题,这只是你母亲的一种咒骂。”
阿巴斯低下了头,双手揉搓着肮脏的衣角说:“先生,可是您也听见了,母亲说我的父亲是撒旦!”
“亲爱的阿巴斯,这中间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你父亲真的是撒旦,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冯恩笑得很开心,他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另外,你不准备把你母亲也从这个黑洞里捞出来吗?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帮你办到。”
“先生,您很强大吗?”阿巴斯看向冯恩问。
冯恩看了桑迪亚戈一眼,然后笑着说:“我的家族势力非常的强大。”
“比教皇还要强大吗?”
“哈哈哈,当然没有教皇强大,教皇先生可是科隆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在整个西方大陆都有着强大的权利,不过我和桑迪亚戈大哥也不差,我是帝国最富有的二世祖,而他则是帝国军事议会主席的儿子,同时还是一个七阶骑士哦!”
阿巴斯看着兴奋地桑迪亚戈说:“先生,假如我们的未来没有您说的那么美好,无论如何,请让艾米丽好好地活下去,而我,能面对任何事情。”
冯恩笑着在阿巴斯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这么小就如此多疑,快说,要不要把你母亲从这里救出来,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都是你做的,别埋怨我们。”
阿巴斯来到黑窗口对这里面深情的道:“妈妈,我知道,这里的幸福是您要的幸福,您总想着把最好的给我跟艾米丽……可是,这种幸福是您的,不是我的,也不是艾米丽的,我想让艾米丽吃饱,穿暖,不想让他抱着我不停地喊饿。
妈妈,这不是我和艾米丽想要的幸福。”
很长时间,黑屋子里都没有传来他母亲的声音,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从黑屋子里传来:“阿巴斯,你母亲已经死了。”
阿巴斯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不是有他,还有艾米丽,母亲早就去天堂了……
“先生,能借我一个银币吗?”
冯恩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立刻就掏出来一把银币和铜币,这东西他有的是。
阿巴斯从冯恩的手中取走了一个银币,想了一下又拿走了三个铜币,“先生,我想给母亲买一块墓地,也想给她买一个棺材,再请一位神父……”
阿巴斯没有表露出悲伤地模样,相反,他显得很快活,他知道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有了钱的阿巴斯从迪克兰塔楼后面的一扇石门处找到了他的妈妈。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却瘦骨嶙峋的女人,赤着脚,身上的衣服破烂又肮脏,几乎遮不住她的皮肉,不过她怀里却抱着一本干净的羊皮封面的《光明经》。
她脖颈上有个血洞,不过表情却很安详。
“我妈妈不是自杀的!”阿巴斯用哀求的语气对冯恩、桑迪亚戈和康斯坦丁,以及艾弗再内的五个治安官说。
艾弗走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口就肯定的对阿巴斯说:“你母亲死于意外,她是不小心撞在一根打铁钉子上了……”
另一个治安官也俯身看了一眼死去的女人,拨弄了一下头上花白的头发才直起身说:“可怜的女人,她死于意外。”
另外几个治安官一声不吭,看样子算是默认。
自杀的人是没法子上天堂的……《光明经》里写的明明白白,不过,对于死者,两位治安官不介意撒谎,为了这个孩子,光明神会原谅他们的。
冯恩钱多,所以,阿巴斯母亲的葬礼虽然很仓促,却非常的体面。
棺材,墓地,神父,观礼者一样都不少,虽然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站在墓碑前亲吻墓碑的样子让人心碎,康斯坦丁忽然觉得心理面暖洋洋的。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他留在布拉格区这滩烂泥里腐烂掉呢?
他应该在无忧无虑的成长,接受良好的教育,然后研究学问,最后成为一个对世界对人类有用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