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喧嚣了一天的新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些人力车夫和打扮妖艳的妓女匆匆地走过。
位于吉野町(今长江路)上的亚美尼亚酒吧,却依然灯红酒绿。在这条五百多米长的步行商业街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商业、餐馆、娱乐等十多个行业的近百家大小店铺。而这个酒吧是一位白俄富商库伦斯基开设的,女服务员都是俄罗斯人,高挑的身材,雪白的皮肤,每天都吸引了不少日伪的达官显贵。同时,这个酒吧里还有一些妖娆的舞女,每天泡在舞池里消磨岁月。这些舞女之中有中国人、俄罗斯人,也有朝鲜人和日本人。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 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
此刻,舞厅里正播放着日本艺人李香兰的歌曲《何日君再来》。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客人们步入舞厅,跳起舞来。在众多的舞女中,一名叫作柳芭的俄罗斯犹太裔少女格外引人注意,她高挑的身材,清秀的面孔,吸引了很多达官显贵的眼球。此刻她把身体紧紧依偎在松本益雄的身上,伴随着他不和谐的舞步,扭动着身躯。她那高耸的乳房,浓烈的脂香,深深地刺激着松本的感官,令他如醉如痴,魂不守舍。
这时,有一个日本士兵送来一份文件。“报告长官,山田将军请您速办。”
松本不耐烦地接过文件,看了一眼,随后走出舞厅。
柳芭刚要离开,就有一位风度翩翩的文雅男子走上前邀请她跳舞。伴随着缠绵的舞曲,两人翩翩起舞,优美的舞姿赢得众多羡慕的目光和一片喝彩声。
“跳得好。”
“真是珠联璧合。”
不一会儿,松本从外面赶回来,见柳芭和一位美男子跳得正欢,不禁醋意大发,对身边的秘书说:“你去调查一下儿,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秘书去了一会儿,回来说:“报告将军,我刚才向歌厅老板打听了一下,那个和柳芭一起跳舞的男子姓秦,奉天人氏,十年前去南方经商,现在发迹了,准备回东北创办企业。”
生性多疑的松本对秘书说:“你马上通知特高课,让小野对近期外来人员加强监视。”
“是。”
此刻,在餐厅的一角,张绍纪正在不停地向谷次亨敬酒。平时,绍纪经常出席这里的娱乐活动,目的是结交一些日伪高层,多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今天他特意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扎了一条很鲜艳的领带,不时引来白俄小姐的飞眼。伪满交通大臣谷次亨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人,却喜欢按日本人的习惯在鼻子下留一撮小胡子,穿着一身笔挺的日本军装,不熟悉的人很容易把他认作日本人。平日里,谷次亨的酒量很大,绍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今天,他明显不在状态,情绪非常低落,还没有喝上几杯,就有些醉意了。
“怎么了,师兄,以往这点酒还不够你润嗓子的,今天怎么刚喝几口酒就这样了?”绍纪貌似关心地问。
“唉,今天老兄我不太高兴,觉得挺憋气。”谷次亨平时一直对绍纪很信任,说话也很随便。
“得了吧,师兄,说实在的,在这些朋友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能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出席日本人‘火耀日’这样的重要军事会议,真了不起。”绍纪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谷次亨喝了一口酒后说:“得了吧,你不提这事倒好,你越提我就越来气。”
平时,日本高层人士每周三召开一次重要会议,商量一些军国大事,通常这种会议只有日本高官才有资格参加,但是只有一个人例外,这就是谷次亨,他是唯一有资格参加这种会议的中国人。在当时的政治体制下,虽然政府各部门的首长都是中国人,但是每个部门都配有一名日本人当次长,重要事情都是由次长说了算,中国人只能当傀儡。而谷次亨因为对日本人尽职尽责,深受日本人的赏识,被破格提拔为首个由中国人任职的次长。所以谷次亨总喜欢拿参加日本人会议这件事向绍纪炫耀自己,什么哪位日本高宫出席了会议,会议作了什么重要决定等等。今天这个反常的举动,更加引起了绍纪的注意。
“那么,师兄能否把什么委屈的事讲给老弟听听,老弟也好帮助你出出主意,消消气。”绍纪显出关心的样子说。
“唉,别提了,那帮日本人……”谷次亨说了半截欲言又止,往四周看了看,恰好这时又有几个客人走进店里,于是他便不再说下去了。
绍纪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就说:“师兄,咱们今天就喝到这儿吧,我带你去醒醒酒。”说完扶着摇摇晃晃的谷次亨走出了酒吧。
不一会儿,柳芭也搀扶着醉醺醺的松本从酒吧里走出来,二人上了松本的汽车,消失在夜幕里。拐了几个弯后,汽车停在了松本家的门前,柳芭搀扶着松本走进室内,司机将汽车开走了。
柳芭搀扶着松本走进卧室,先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清茶,让松本喝了几口。这时松本清醒了一些,伸手搂住柳芭的腰,想要吻她,并说:“我的小美人,我们应该亲热了。”
柳芭推开松本的嘴,对他说:“不要急嘛,你先去洗个澡。”
松本说:“好,你等着我。”说完笑嘻嘻地走进浴室。
利用松本到浴室洗澡的机会,柳芭从口红笔中取出小型照相机,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依次对公文进行拍照。然后迅速把公文放回原处,并收起照相机。原来柳芭和他的老板库伦斯基以前都是为设在苏联远东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即海参崴)的第三国际情报站工作的。一九四三年,苏联为了协调同盟国的关系,根据列宁的指示,解散了第三国际,也称“共产国际”这个组织。但是一九四五年初,根据形势的需要,苏共又重新起用了原第三国际的部分情报人员,在中国东北构建了严密的情报网,遇到紧急情况时,他们也可以直接和苏联驻中国大使馆联系。库伦斯基是一位老牌的国际情报人员,而柳芭从事情报工作的经历不长,却取得过几次非常重要的情报,很受上司的器重。
一会儿,松本披着浴巾从浴室中走出来,柳芭迎上前,献上一个热吻。松本笑着抱起柳芭放在了床上,又随手关上了电灯。
绍纪把谷次亨扶到车上拉回了自己的住所,佣人端上两杯茶后退了出去。绍纪给谷次亨喝了两口茶,让他清醒了一点儿,然后就问他:“日本人怎么了?”
谷次亨沮丧地说:“每次日军发动进攻之前,都叫我制定辅助方案,什么运输车辆、后勤保障等,无非是让我保证他们军火和后勤的补给供应。他们在作战方案中鼓吹日军的战斗力的强大,完全可以取得进攻的胜利,所以我也没有当回事,辅助方案草草了之。谁知上次开会的时候,山田发了火,说我的工作弄虚作假,糊弄日本人。他把前线战败的责任归罪于我,把我一顿臭骂。”
“那下一步日本人想怎么办?”
“怎么办?我想既然上次计划失败了,那我就把这次计划好好做一下儿吧。我这次真正下了不少功夫,各项工作都做得很细。可是报给山田看后,他连看都没看就说这次军事行动已经取消了,所以这个计划也没有用了,让我再准备下一个计划。你说我又白费了好大劲,这不是折磨人嘛。”
“那下个计划你再好好做一个不就得了。”
“谈何容易。”说到这儿他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看。
“没有别人,不用害怕。”
“下个计划也就是B计划,主要是针对老毛子的,如果他们真的打进来,新京这地方是一马平川,根本挡不住苏军坦克部队的进攻,关东军就只好放弃新京,退守通化。”
“关东军要是撤走了,那皇宫里的皇帝怎么办?还有那帮大臣们。”
“那些伪满高官们肯定要随同关东军一起转移到通化。”
“通化也不过是个弹丸之地,能挡得住老毛子的卡秋莎吗?”
“守住也得守,守不住也得守。那里有关东军最精锐的部队,依山傍水,可进可退,在战术上有很大的迂回余地,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子。”
“那万一通化失守呢?”
“不可能的,那里有皇军的秘密武器,是可以消灭任何敌人的。”
“你是说皇军为了赢得战争胜利,不惜使用……”绍纪说到此停了下来。用右手在左手心上写了一个“化”字。然后抬头看着谷次亨的表情。
这时,谷次亨仿佛来了精神。“对,为了胜利,关东军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不惜使用化学武器。”
“听说美国已经发明了原子弹,万一通化守不住……”
“如果通化守不住,那就只好实施C计划,也就是先解除禁卫军的武装,然后胁迫溥仪去日本。”
“那皇宫里的这些珍宝怎么办?”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要和人一起去日本的。说实在的,一个倒台的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只有他珍藏的那些国宝倒是很令日本人垂涎的。”
看见谷次亨有些醒酒了,绍纪接着说:“听说过几天日本天皇要过生日,咱们满洲国还要送一些礼品去祝贺,不知能否派你去?”
“天皇过生日,咱们肯定是要送礼的,这种出人头地的事很多人都在争,只是现在较为合适的有好几个人选,不知最后能让谁去。”
“我认为做这种事情你去比较合适,不但在日本留学多年,精通日语,而且和关东军高层关系密切,是一个不二的人选。”
“我当然希望得到这个美差,不过在溥仪的心中、民政部总长藏式毅、财政部部长熙洽等人都比我受宠,我只能寄希望于日本人的干预,才有希望入选。”谷次亨刚说完,一口酒涌上来,吐了一地。
绍纪急忙喊来佣人打扫房间,并亲自把谷次亨送回家,当他返回到住所时,已经半夜了,他连忙将谷次亨透露的情报暗写在杂志上,在第二天上课时交给了邓永峰,并向邓永峰讲述了相关情况。听完绍纪的汇报后,邓永峰高兴地说:“绍纪同志,这个情报非常重要,为我党部署下一步军事行动提供了充分的依据,我代表党组织衷心地感谢你。”
绍纪谦虚地说:“为了国家的解放事业,这是我应该做的。”
清晨,一辆小汽车将柳芭送回自己的住处,当她打开房门并打开电灯时,突然看见一名男子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优雅地抽着烟。
柳芭惊恐地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男子微微一笑,摘下了礼帽说:“怎么,小姐不认识我了?”
柳芭仔细一看,原来是昨天晚上和自己跳舞的舞伴。她愤怒地说:“你怎么敢闯进我的住宅,当心我喊人把你抓起来。”
男子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随后说:“你不用喊人,我一会儿就走。”
男子的表情使柳芭逐渐减少了恐惧感,她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男子依旧不温不火地说:“我想和你交朋友。”
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在昨天晚上和柳芭跳舞的时候就曾经让她有些心动,但是她不敢摆脱松本的骚扰,否则其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于是她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如果知道会杀掉你的。”
“你是说那个日本人松本吗?我真想找机会和他认识认识。”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让我做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请你快一些离开。”
“我是一个生意人,想和你做一笔买卖。”说完他打开身旁的皮包,里面呈现出成捆的钞票。
柳芭情不自禁地看了那些钱一眼,无奈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会做生意,你如果不把话讲清楚,让我怎么和你合作?”
望着柳芭贪婪的目光,男子笑着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随时把从松本那里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行。至于酬劳嘛,我保证会让你满意的。”
“钱固然是好东西,可是我并不缺钱。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
“如果小组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我还有这个东西送给你。”说着来人抽出一把匕首“啪”地一下儿插在桌子上。
柳芭似乎害怕了,向后退了两步说:“不要这样嘛,有话好商量。不知先生怎么称呼,以后怎么联系?”
“我姓秦,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和你联系的。”说完来人收起匕首,戴上帽子,向外走去。
“再见。”柳芭摆了摆手。
来人走到门口时,停下来回头一笑:“再见,祝你好运。”
来人走出后,柳芭急忙关上并插好门。然后从枕头抽出一支手枪,警惕地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这时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电话里传来酒吧老板库伦斯基的声音:“有什么情况吗?我看见有一个人从你的房间里出来。”
“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中国人,想让我和他合作,我真想一枪毙了他。”
“不要因小失大,留着他或许还有用。”
“那份情报?”
“立刻发给上校。”
柳芭打开衣柜的门,按了一下儿按钮,里边出现一个密室,她走进去坐在一台发报机前,“嘀嘀嗒嗒”发起报来。
张景惠准备好了送给日本天皇的礼品后,在日本人的干预下,最后确定了伪交通部大臣谷次亨为送礼的人选,同时确定了出行的时间和路线,虽然一切安排得很周密,但是还是被绍纪获得了情报。
原来松本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就曾提醒张景惠,不要把重要文件带回家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景惠对家人也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点儿信息。然而事情很凑巧,绍纪出门办事时无意中碰见了谷次亨。谷次亨这次有些春风得意,主动提出晚上要请绍纪喝酒。
“今天有什么好事让师兄这么高兴?”绍纪好奇地问道。
谷次亨神祕地说:“我去开一个会,晚上再聊。”
望着谷次亨的背影,绍纪隐约感到这小子可能要去日本了。
晚上,二人如约来到亚美尼亚酒吧。正如绍纪所预料的那样,谷次亨对即将实现的日本之行非常得意,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如何得到日本人器重的,溥仪如何对日本人做出了让步等等。半醉半醒之间也流露出一些去日本献宝的细节,这也正是绍纪所希望得到的。
为了打听到谷次亨送宝的准确路线,绍纪故意说:“此次送宝任务重大,一定要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避免在途中发生意外。”
“没有问题,警事厅长邱宏信自告奋勇,要亲自带队押运国宝,我认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谷次亨满不在乎地说。
“邱厅长行动一贯谨慎,这次主动请缨,想必是胸有成竹。这样我也很放心,不过我到时候还去送老兄一程。只是不知哪天起程?”
“我们准备后天上午起程,先乘坐飞机到奉天,然后转机去东京。老弟如果事务繁忙,就不用去送了。”
“没有关系,我这次只是想沾点你的福气,就不要推辞了。”
“好吧,那我就提前谢谢了。”
随后,谷次亨还无意中提到,所送书画的礼品盒是到雅美斋新买的,因为原包装盒子太旧,溥仪没有相中。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绍纪觉得这条线索很有用,对下一步调包或许能有帮助。
酒足饭饱后,二人离去。谷次亨继续做他到日本时如何受宠的美梦,绍纪则盘算着如何粉碎敌人的阴谋活动。
舞厅里,松本依旧搂着柳芭,扭动着笨拙的身躯。一会儿,松本跳累了,提议休息一下儿,坐在附近一个沙发上喘着气。柳芭则走向吧台,向服务员要了两杯威士忌,在服务员倒酒的时候,她点着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一手端着一杯酒走向松本。不过,在他从秦治平所坐的沙发旁走过时,把嘴里的烟吐到了地上。然后走到松本身旁,把一杯酒递给他,松本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而秦治平则利用擦皮鞋的机会,趁别人不注意时,把烟头捡起来,揣进兜里,随后他走出了舞厅。不过,秦治平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没有逃过小野派来的特高课密探的眼睛。
秦治平从亚美尼亚酒吧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立刻打开柳芭“掉”在自己脚下的那支香烟,原来这是关于溥仪向日本天皇献宝的情报,他暗自高兴。因为自从戴笠推荐他为徐奉珠当助手以来,他率领一个特工小分队秘密潜入新京,准备搜集情报,发送给远在重庆的戴笠,并秘密策反守城的伪军部队,为国军接收新京做准备。但是多日来,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工作进展缓慢,徐奉珠对他的工作并不很满意,他也觉得有负于戴笠的重托。得到这份情报后,秦治平认为这次行动是他展示才华的一次良机。于是他立刻派人向柳芭送去一笔酬劳,并召集黑衣特工队员们开会,布置行动任务。
绍纪回家后,急于要把这份情报送给邓永峰,谁知却出了一些麻烦。
原来邓永峰通常每周一和周四来张府上两次课,平时是不许随意出入张府的,所以遇到特殊情况,绍纪需要用其他方式传递情报。而绍纪从谷次亨处得到情报的时间恰好在周五的晚上,如果等到下周一再交给邓永峰时间就来不及了。所以绍纪需要用其他办法把情报送出去。平时,每周六这一天七姨太都要去教堂做礼拜,绍纪经常带着贤如陪着母亲一起去。而这时,金凤也会扮作教徒的样子去教堂取情报。
可是第二天到了需要传递情报的时间,绍纪随同母亲刚要走,却被父亲给叫住了。原来溥仪要召开内阁会议,还要请日本人参加,需要绍纪去做翻译。绍纪只好让贤如陪着七姨太一起去,并偷偷让她带着写着密信的杂志去与金凤接头。贤如是一个淳朴的女子,平时对政治并不关心,虽然看见绍纪日常有一些隐秘活动,例如用米汤写秘信什么的,但是只是有些好奇,并不过问,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所从事的工作。而这次绍纪让她亲自去传送一个杂志(情报)给接头人,颇有些忐忑不安,结果当贤如随同七姨太去教堂做礼拜时,却真发生了意外。
原来张景惠的七房太太中,前面几房太太英年早逝,剩下六姨太和七姨太很受宠爱,另有一个四姨太因长期被张景惠冷落,耐不住寂寞,便红杏出墙,和一个侍卫勾搭在一起。这天也趁来到这里做礼拜的机会,出来散散心。
此前关于四姨太的风言风语,七姨太也曾有耳闻,但是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不好声张,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这一次不巧被七姨太撞见。七姨太行走间无意中看见四姨太和侍卫两个人正在一个走廊的角落里打情骂俏。她不禁停下脚步躲在旁边偷偷地听了一会儿。
只听四姨太说:“既然你跟我到了这里,就不用太拘束了,可以放松一些。”
侍卫说:“大白天的,这里人来人往,我怕有人看见,在背后说咱们的闲话。”
四姨太满不在乎地说:“这种闲话让别人去说好了,他张景惠常年冷落我怎么没有人去说,我倒要看看是谁爱管这种闲事。”
侍卫贴近四姨太的耳朵说:“你小声点儿,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咱们俩相好的事万一被传出去,我吃饭的家伙可就要保不住了。”
四姨太笑着说:“亏得你还是一个男子汉,昨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胆量都跑到哪去了。”
七姨太平日里是家里的管家,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要她来拍板。听到这里忍不住走上前骂道:“好你个小娼妇,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男人,看我不告诉当家的扒了你的皮。”
四姨太是一个文弱的女子,平日里逆来顺受,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勇气,竟敢和七姨太对骂起来:“你不要狗抓耗子多管闲事,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错了。”
七姨太平时在家里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自然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的,于是双方先是谩骂,随后又动起手来。说话间,两个女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引来很多人围观。四姨太的侍卫这时吓得躲藏了起来,贤如急忙前来拉架,不小心脸被抓伤,她在用手捂脸的时候把包里的杂志掉了出去。当两位太太被众人拉开后,贤如才发现藏着情报的杂志不见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杂志被前来接头的金凤捡到,虽然金凤不认得贤如,但是却认得七姨太,因为七姨太是城里妇女界的知名人士,经常出席一些会议,其照片也不时出现在一些媒体上。而这次七姨太的随同人员,只有一个女子,其余的保镖、司机什么的都是男子,所以金凤判断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贤如,因此她暗中将拾到的杂志和自己带来的同样的杂志进行了调包,并主动走上前,将调换过的杂志交给贤如。
“请问女士,刚才是你的杂志掉了吧,被我拾到了。”
贤如不认识金凤,一着急把接头的暗号也忘记了,忙说:“我是有一本杂志失落了,是借一位朋友的,想要还给他。”
金凤忙说:“那位朋友莫不是一位姓邓的教书先生吗?”
金凤的话提醒了贤如,她忙说:“不是,是一位姓金的邮局小姐。”
“啊,那我不认识,请你慢慢找吧。”金凤把杂志交给贤如,然后转身走了。
双方对上了暗号,贤如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贤如本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七姨太这时着急了,招呼她说:“贤如,快点儿走吧,司机等着急了。老爷让咱们早点儿回去呢。”
贤如乘机说:“这就走。”说完随着七姨太走了。
此后不久,张景惠因不愿意戴这顶绿帽子,派杀手要秘密置四姨太和侍卫于死地,结果侍卫侥幸逃脱,而四姨太则成了枪下之鬼,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