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你穿着深蓝色大校服从远处走过来叫我的情景,那样的小心,像一个怕打碎水晶球的孩子.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你说你爸打你,你离家出走,我骤然心疼.黑暗的街道里,我四处张望,差点认不出你.中波的长
发,黑色外套,帆布鞋。鞋挎一个金属色的包包,却还是有疾病肆虐过的痕迹。
你告诉我,出来之前,你打过一个女人。那女人在看你爸打你,还在笑,所以你就冲过去打了她。说得那么轻巧
,似乎是家常便饭。
我们牵手走回那个黑漆漆的宿舍。没有电,雪很深,这个冬季也许是我们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季节。
后来你告诉我你变的很乖了。不逃学不吸烟不喝酒不打架不泡吧。
可是那天你说你又打架了。
我很是担心。我说你要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等我回去。
你问我还会回去吗,言语里掩不尽落寞,我眼泪终是止不住。
怎么不会呢,亲爱的。
我回来了,你看,童童回来了.
可是你这个小孩太不人道了,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迎接我.
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说你会等我回来,你说你会努力撑下去.
你答应得好好的.
每一次都答应得好好的.
……
当现实像水墨画黑百分明地摆到你面前,你想要做多少无谓的挣扎?
像溺水的人在沉如水底后还绝望地伸直一只手希望能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最后终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有什么纠缠出你的腿,使劲把你拉进水里,反手见玩弄掉你薄弱的生命.当世界沉下去,生命就这样终结在一
片残忍里,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挽救什么。
有心无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色滋长,把最后的理智湮没。
就有这么脆弱,就有这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