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怒气冲冲地闯进教室,当头一声炸喝,问谁动了他的奶酪。众人莫名其妙,但为其气势所慑,都不敢言语。常青见无人认账,又把声音抬高了八度:“说,是谁把我的吉他扔到水房去的?!有种的站出来!”
张彬作贼心虚,因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恰恰是这位盖世太保。前些天,张彬夜读古龙,看罢意犹未尽,难免不产生一点创新的念头,便将书中提到的各派武功融汇贯通,创造出一个龟息大法精英赛。他先向同宿舍的岳超飞和宋惊尘推销,不料两人都不感兴趣,婉若对牛弹琴。于是,他只好向外拓展市场,用金庸、古龙做幌子,以奖金做诱饵,纠集了外班的七八个男生,组织了这场“决战英雄顶”的龟息大法精英赛。
张彬让选手们每人准备一个脸盆,接满水,然后比谁在水中憋气时间长,最终的优胜者奖励人民币50元。本次大赛组委会的主席、秘书长、裁判长均由张彬一人包揽。
比赛开始的几个回合,还比较正规,张彬手握秒表,不停地宣布着每位赛手的成绩。但赛到中间,选手们发现了张彬的猫腻,他为了不兑现那五十元奖金,居然让每位选手都当了一回第一名,选手们大呼上当,于是把水中憋气转换成泼水节,不约而同地将盆中的水向张彬泼来,张彬一下成为众矢之的,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最后只好龟缩到墙角,直喊不要乱了规矩。男生们见他讨饶,泼得更欢,其中一盆水偏离目标,从窗口飞将出去,正好泼在李永和头上。
张彬见闯了大祸,忙让诸选手作鸟兽散,又趁机拉下电闸。返回宿舍后,无意中摸到了常青摆在床头的吉他,想到三十六计中的移花接木,便把吉他摘下来扔在盥洗室了事。
张彬发现事情败露,他知道惹不起常青,上次的菊花茶事件已经让他领教了常青的厉害,于是,想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不料,被常青堵了个正着。
“说,是不是你干的?!”
张彬不敢正视常青的目光:“你怎么什么好事都找我呀,我就是孙悟空也不敢招惹你火焰山呀,不信,你问超飞。”
班长岳超飞怕实话实说,常青盛怒之下宰了张彬,也昧着良心帮张彬圆谎。
常青怒不可遏,上去便是一记重拳,在张彬的脸上开了个染坊。围观人见常青动了手,有理也变得没理,随即群起而攻之。张彬仗着有人民群众撑腰,又挺起腰杆,向常青挑衅。常青刚想冲过去,上课铃声响起,魏老师出现在门口,才避免一场更大的火并。
常青虽然恶气未出,但碍于魏老师的面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座位上。张彬尽管挨了常青一拳,但由于心里有鬼,也没敢再龇牙。
林子瑜知道这件事时已是下午。他正要去检查男生宿舍的卫生,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居然是校长罗天明。自从那日面试之后,林子瑜还是第一次见到罗校长。本来,就分配工作一事,他很想找罗校长去诉诉苦,但走到校长室门口,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想一上班就给校长留下一个对工作挑三拣四,大事做不成,小事不愿做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决定还是比较英明的。
林子瑜停住脚,有些诧异地看着手里提着一把吉他匆匆走过来的罗天明:“校长,你找我?”
“小林,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下。”
“什么事?”林子瑜眸子里闪烁出一束希望的火花,似乎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预感。
“你帮我把这把吉他送给高二A班的常青。”
“就这事。”林子瑜眼睛里的火焰顷刻间熄灭了。
“我本来是想当面送给他的,顺便找他聊聊。可是刚刚接到电话,让我到市教育局去开会,只好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校长您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这个学生最近有点情绪,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找他聊聊,想办法开导开导他。”
“行,校长您放心去吧,这事交给我了。”不知是责任使然,还是因为是高二A班,林子瑜突然萌发了一种浓厚的兴趣。
林子瑜按图索骥来到高二A班男生宿舍门口,看屋门虚掩,想直接进去,但顾及到礼貌,还是象征性地叩了叩门,问道:“有人吗?”
“谁呀?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男孩懒懒的声音。
林子瑜推开门,只见最靠里面的下铺上躺着一个四肢修长、面容清秀的男孩。
“请问,常青在吗?”
男孩迟疑了一下,坐起身,盯着林子瑜望了片刻:“他不在。”
林子瑜微微一笑,“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常青,对吗?”
常青被林子瑜说破,吃惊不小:“你会相面?”
“相面倒不会,只是会推理。我相信,能让罗校长留下印象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你的回答很另类,所以,我推断你就是常青。”
“是罗天明让你来的?”常青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起来,毫不掩饰对罗天明这个名字的反感。
林子瑜心里不由得一惊,他闹不清常青何来这么大的火气,更闹不清一个学生和校长之间会有什么过节。
“他让你来干什么?”常青没好气地问。
林子瑜递过吉他:“这把吉他已经修好了,罗校长让我带给你。”
常青瞥了一眼吉他:“你怎么拿来的,再怎么拿回去。你告诉他,我用不着他的关心!”
林子瑜暗想,此人果然有性格,但自己不能这么不战而败,于是恳言道:“常青同学,本人是新来的实习教师,领导就交给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任务,我要连这都办不了,非被炒鱿鱼不可,你总不能忍心看我连第一个月的工资都拿不到就丢了饭碗吧?”
常青被林子瑜逗笑了:“你这人还挺幽默的,行,我不为难你,为了保住你的饭碗,吉他我收下,这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林子瑜欲走,又停住脚步:“如果你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能聊聊吗?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看没这个必要。”常青一句话把林子瑜给顶到了墙旮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