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丝毫也没有预感到厄运的降临,她一边哼着歌,一边东张西望,等爷爷来接她出院。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爷爷的影子,却等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新护士。
“小姑娘,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走?去哪儿呀?”李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给你转科呀?”
“转科,转到哪去呀?不是说今天让我出院吗?”
护士看李莹一脸的迷茫,不忍把这残酷的事实托出,脸上呈现出一种职业性的微笑:“噢,他们没跟你说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转到内科去再做几项检查,检查完了,就可以出院了。”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李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做什么检查吗?医生是不是又给我查出什么新病来了?”
“没有,看你想哪去了,咱们走吧。”护士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帮李莹提起东西。
李莹跟着护士左弯右转,下楼梯,上电梯,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远远地她看到“血液科”的牌子,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莫非自己得了白血病?立刻,那以往在影视剧中看过的因白血病而青春早逝的众多形象全都涌进脑子。李莹觉得腿有些发软,要不是身边的护士及时发现伸手扶住她,她很可能会当场晕倒。
李莹患白血病的消息,使全班同学都觉得很压抑。大家当即决定,自发成立“拯救李莹爱心小组”,本着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为李莹早日战胜病魔恢复健康重返课堂献上一份爱心。林子瑜最先响应,捐出了一个月的工资,卢小波也受了感动,从银行里取出一千块钱。常青把妈妈送他的生日礼物,那只心爱的小提琴,忍痛送到了典当行,换回了五千块钱。陈枫、丁晓芸主动承担了折一千只纸鹤,给李莹送去一份精神的祈福。而刘薇正是从陈枫带回家的这些花花绿绿的纸鹤中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你不好好学习,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妈,你不知道,李莹病了,而且还是大病。”
“你瞎说什么?我去看过她,就是轻微的脑振荡,过几天就会出院。”
“你那消息属于皇历了,你不知道,她最近新查出了白血病,所以我们全班同学决定给她折一千只纸鹤,讨个吉利。”
陈枫话还没说完,发现母亲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她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拿救心丸。”
李莹从转到血液科后,虽然没有人向她证实她确实得了白血病,但她的心里就像压了一个磨盘,好沉好沉,几乎把她的精神全部压垮了。
“爷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得绝症了?”李莹望着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的李永和问。
“李莹,你别胡思乱想,哪有什么绝症,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就是有什么病,肯定也能治好的。”
“爷爷,从转病房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您不用再故意安慰我了。”
“李莹,爷爷没有故意安慰你,爷爷说的都是事实,你要相信科学。”
这时,刘薇推门进来,李永和和李莹都觉得有些意外。
“小莹,阿姨听说你转病房了,过来看看你。”
“谢谢阿姨!总让您惦记。”李莹说着,眼泪禁不住流出来。
刘薇抽了一张纸巾,帮李莹沾去眼角的泪水:“莹莹,不哭!咱们是最坚强最乐观的女孩,对吗?!”
李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睫毛上还挑着亮晶晶的泪珠。
刘薇把目光转向李永和:“李主任,我打听到一个给孩子治病的偏方,想单独找您谈谈,行吗?”
李永和随刘薇走出病房,来到小花园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周围很静,头顶的紫藤萝吐着淡淡的幽香,只有几只蜜蜂嗡嗡地在花丛中穿梭。
“你刚才说,给李莹找到了治病的偏方,到底是什么?”
“我想给李莹捐献骨髓。”
李永和报以黄连般的苦笑:“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恐怕没有用,医生说,骨髓配型需要直系亲属。”
“如果我说,我就是李莹的直系亲属,你信吗?”
李永和当是幻觉。
刘薇的表情却出奇的严肃:“李主任,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李欣,二十一年前支边去了贵州山区,在一个山村小学当教师。”
“是啊,你怎么知道?”李永和惊异地盯着刘薇。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一位华东师范大学去实习的女大学生,他们一见钟情,渴望缔结百年之好,可你却给他们的爱情泼了一盆冷水。这些你都记得吗?”刘薇语调平缓,像是在述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那你是……”李永和的目光在刘薇脸上缓缓移动。
“我就是那个女大学生。”
“这么说……你是……李莹的妈妈?!”李永和由于惊诧,声音夸张的几近变形。
“尽管您和我的父母都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我们还是偷偷地领了结婚证,并很快有了爱情的结晶。”
李永和听到这儿,表情由惊转怒:“你既然是李莹的妈妈,为什么她一出生,你就抛弃了她,跑得无影无踪。这么多年来,你尽过一份母亲的责任吗?!”
刘薇眼泪悄悄流下来:“李主任,你听我把话说完,当年李欣为抢救学生不幸牺牲,我听到噩耗后,当时就晕了过去,由于情绪过分激动而导致早产,乡亲们把我送到县医院,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永和的表情平和了一些。
“等我醒来,身边只有我的母亲,她说我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我绝望极了,身体稍好一点,就随母亲一块回了南京。后来,在亲友的撮合下,我和以前的一个朋友,就是陈枫的爸爸结了婚,直到我母亲去世前,她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当初生的那个孩子并没有死,她怕日后成为我的累赘,就擅自做主把孩子送人了。还说那孩子胸前有一颗黑痣,我想再多问一句,到底把孩子送给了谁,她就咽气了。得到这个消息,我立刻坐车返回了那个让我终生难忘的贵州山村,可是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孩子的下落,我只好失望地回来了。这件事从此便成为埋在我心里的一块伤疤。”
“那你怎么能断定,李莹就是你的亲骨肉呢?”
“我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是人们所说的第六感官吧。那天,我无意间看到了李莹胸前的那颗黑痣,又得知你叫李永和,我真是又惊又喜。本来,我想在适当的时候再公开这个秘密,可是想不到,这孩子的命这么苦……”
李永和听到这里,态度有了转变:“你母亲托人把李莹送给我的时候,话说的很绝。我一气之下也就没再去找你。孩子小的时候天天哭着要找妈妈,我骗她说,妈妈已经死了。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大概是天意吧。既然这样,你就去试试吧。”
骨髓配型结果出来,刘薇和李莹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吻合。换句话说,靠刘薇给李莹捐骨髓的路,基本上被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