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师庆幸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把东方冉梅等几个同寝室的有功人员大大嘉奖一番,口头表彰完毕,又嘱咐她们再接再厉,帮助丁晓芸从自我封闭的套子中彻底走出来。
陈枫见丁晓芸情况日益好转,放松了革命警惕,一时兴起,买了几张电影票,非拉丁晓芸和寝室的几个人去看新上映的《指环王》。
不料,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遇到一个色狼,那人一眼便瞄准了丁晓芸,他奋力挤到丁晓芸身边,先是试探着用手碰了碰丁晓芸的屁股,丁晓芸没吱声,朝边上躲了躲。他见丁晓芸没有反抗,色胆抖然间像加了催化剂一样,肆无忌惮地膨胀起来,他趁着人挤人,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住丁晓芸,再用手去摸丁晓芸的敏感部位,丁晓芸吓得脸色苍白,惊叫一声,把全车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时,正好赶上汽车到站,上上下下的人更加拥挤,待东方冉梅反映过来,那流氓已趁着混乱逃之夭夭。而丁晓芸则软得像面条一样,浑身颤抖着倒在东方冉梅的怀里。
电影是看不成了,东方冉梅和陈枫知道惹了大祸,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丁晓芸送回学校。魏老师闻讯赶来,只见丁晓芸和前些天相比,仿佛判若两人,不仅精神呆滞,目光迷离,而且对谁都充满敌意,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失声哭喊一阵,又沉沉睡去。
丁昌接到魏老师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赶到学校,见女儿并无大碍,才长长吁了口气。魏老师满脸歉意,向丁父反复检讨,好在丁昌通情达理,说此事并不怪学校。看众人不解,才将事情的谜底揭出。他说,晓芸从小便喜爱绘画,自己也有意把她培养成一个画家,便特意从美术学院请来一位男教师当家教。这位家教表面上道貌岸然,像个正人君子,可骨子里却淫荡肮脏,是一头地地道道的色狼。他见晓芸秀色可餐,便动了邪念。有一天,趁晓芸单独在家,他以教画为名,进行猥亵,好在那天我有事提前回家,没有让这坏蛋得逞,但从那以后,晓芸的心里便留下了这块愈合不了的伤疤。
东方冉梅听着丁父的叙说,不由得想起古龙在《不是集》中的一段话:身上的创伤可能有千百处,心上的创痕却只有一处。因为那地方是你最脆弱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地方,就算你的创口已复,只要一回想,便立刻复发。
“那你就没想过带晓芸去找医生看看?”魏老师小心翼翼地问。
丁父苦笑笑:“一个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想遮掩都来不及,哪还好意思去到处跟外人讲呀……”
丁父建议把晓芸带回家去调养,魏老师却提出相反的意见,希望把晓芸留在学校,因为这里有一个温暖的集体,比一个人关在家里好得多。丁父虽然认为魏老师说得有理,但又怕给学校添更多的麻烦。然而,魏老师的一番话,说得丁父心服口服。
“学校本来就应该对每一个学生负责,晓芸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我们不能让她把这个阴影带一辈子,一定要鼓励她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魏老师对丁晓芸可谓无微不至,她把晓芸的铺盖搬到自己的宿舍,让晓芸睡在自己的床上,而自己则在晓芸身边支了一张钢丝床。她每天给晓芸打饭、洗脚、补课。在魏老师和同学们的热情帮助下,丁晓芸的健康恢复得很快,但为了从根本上治愈丁晓芸的创伤,刘教授还是决定把丁父约出来,好好谈一谈。
刘教授开门见山:“恕我直言,要治好晓芸的病,关键在你。”
“我?!”丁父瞪大眼睛,以为刘教授说错了。
“对,就是你,我通过观察,发现在晓芸的潜意识里,有一种浓厚的恋父情结。当她遭到家教的非礼后,你一直讳疾忌医,以为这是见不得人的丑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认为自己的父亲看不起她,由此感到极度自卑。”
“我没有,我怎么会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呢!我是怕……”
“就是因为你怕,有顾虑,才给晓芸的心理疾病提供了生存的空间,她觉得自己不干净,有污点,怕泄露出去被人轻视,更怕因此失去你的爱。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所有的人,慢慢地与周围人的距离越拉越大,致使自己的内心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岛。如果不是最近这件事发生,她这种壁垒也许终生都不会打破。”
丁父吃惊的几乎把脸失掉:“有这么严重?!”
“遭遇性骚扰,本来就是一种精神创伤,如果处理得当,会使坏事变成好事,上升为免疫抗体,但要不及时治疗,反而陷入误区不能自拔,那只会使创口不断扩大,越陷越深,最终引发心理疾患。”
丁父思忖片刻,问事到如今,该如何挽救。
“很简单,你应该找晓芸好好谈谈,告诉她两件事。第一,虽然她遭受了性骚扰,但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纯洁美丽,不是丑陋肮脏的人;第二,你会永远爱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对爱打任何折扣。”
“其实我一直都是爱她的。”
“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但你更爱的是你自己,你并没有把爱的信息传递给晓芸,相反,你却把错误的信息屡屡传递给她。你总觉得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丑事,感到脸上无光,生怕传出去让人知道。晓芸受你的影响,潜意识里被植入了很深的罪孽感。这就像长了脓包,你越是捂着,越好不了。只有把脓包挑破,把脓挤出来,伤口才会好。”
丁父如醍醐灌顶,对刘薇佩服的一塌糊涂,连说先前虽然知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成语,并没有当真,今天经她点拨,才相信此言不虚。
星期天。丁父开车专门把晓芸拉到一个山清水秀的风景区,两人一边漫步,一边聊天。
“爸,你真的不觉得你的女儿变坏了、变丑了、变脏了?”
“看你,想到哪去了,你永远是爸爸最好的女儿。”
“爸,这一年多,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上,我觉得好累好累,晚上经常做恶梦,白天又无精打采,现在好了,把事情说开了,我觉得心里一下敞亮多了。”
“看来,还是人家刘教授说得对,心理疾病就要用心理疗法,靠吃大鱼大肉、补脑黄金,都没有用。”
丁晓芸亲昵地挽起老爸的手臂:“爸,你放心吧,我会学着坚强起来。”
丁父也关爱地抚摸着晓芸的头发:“晓芸,爸好久没这么高兴了,走,爸今天教你打高尔夫球去。”
“哇噻!”丁晓芸搂着老爸的脖子高兴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