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是没错的,天公并没有玩你,刚走出两河口镇,雨就淅淅沥沥落下来了。呵呵,这是成心跟我过不去,还是有意考验我呀?操!要是我还在镇上时你便这样了,我很可能就会住在那儿。可当时你偏偏只是黑着个脸儿,我刚出了镇子,你就跟我来了这一套,岂不是想把我再拉回镇子上去吗?没门儿!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硬邦邦的俗语,至少二十年前我就听说了,我自己也说过了很多次。现在,我至少还要再说上两遍……
眼前的路是国道,它显得更加宽阔了,甚至空荡荡的,尽管道路两旁有那么多的庄稼苗,还有一辆辆来往的货车、轿车、长途客车、三轮车、自行车、架子车,也有打着伞和披着雨衣的行人,但由于下着雨,全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我还是感觉着,这么宽、这么长的国道上,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在走路,我连雨伞也未打,只是把它提在了手里,像个小玩具似的,不到最要紧的时候,我是不打算撑开它的。眼下,淅淅沥沥的雨,把午后与黄昏连接着的世界,弄得有点烟雨蒙蒙的样子了。
一个人,走在烟雨蒙蒙的大道上,感觉是很好的。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埋怨这小雨了。我想通了一个问题,如果现在不下雨,你脚步匆匆地走在道路上,说不定还会弄得一身汗水,又一身汗水的。反正都是水,与其出汗水,不如淋雨水。淋淋雨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湿了衣裳,反正我也不指望它干净得像是在家里一样。就眼前这样的小雨,即使你愿意,想混个落水鸡的比喻还不太容易呢。
望了望天,云层并不太厚,也不太黑,不像是天气预报上所说的小阵雨样儿,它不会下一阵就过去的,看上去倒有一副缠绵模样,很可能要搞成那种没完没了的毛毛雨了。哦,毛毛雨,你好!真的,我喜欢你。在这酷暑夏日里,走在这漫漫长路上,有你陪伴着我,心里甜蜜着呢,快活着呢,清爽着呢,甚至很幸运、很幸福呢。亲爱的毛毛雨啊,现在你就像是在为我演奏着一种轻音乐,你就是大自然奏出的轻音乐啊。我自言自语着。一路上,你总是这样或那样自言自语着。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是有可能这样自言自语的,现在你喜欢这样自言自语,就像你写作时喜欢自言自语,读书时喜欢自言自语,沉思默想时也喜欢自言自语一样。我早就意识到这种现象了。这是不是一种病?管他呢!我就是要自言自语,我就是喜欢自言自语。
啊毛毛雨,啊毛毛雨,我轻轻哼唱起一首老歌,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歌词儿是不是这样的呢,我没太大把握,而且只记得这几句,但它就是这个调儿,现在我也就只唱这几句,啊毛毛雨,啊毛毛雨,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翻来覆去地唱,一遍又一遍地唱,啊毛毛雨,啊毛毛雨,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觉得自己唱得还不赖,至少有点小味道,可唱着唱着,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啊毛毛雨,啊毛毛雨,幸福就是毛毛雨,硬是从天上掉下来……
这样唱了两遍,我很得意地笑了笑,觉得这几乎是自己的神来之笔,正好符合我此刻的心理事实呢。你走在夏日的长路上,天空飘下来毛毛细雨,简直可以理解为一种幸福嘛。而且,它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呀,不是人的头脑里固有的,更不是从什么实践中来的。呵呵,你想到了毛主席那段关于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语录,就又淋漓痛快地唱了起来:
啊毛毛雨,啊毛毛雨,
幸福就是毛毛雨,
硬是从天上掉下来……
唱着唱着,却又起了变化,现在它变成了这样:
幸福它就是毛毛雨啊,
它硬是从天下掉了下来,
那个依呀嗨……
这样一唱,自己就又笑了起来。哈哈,他们的流行歌曲,让老子活生生地演变成豫剧唱腔啦,这才是我的长项呢。正如妻子所多次嘲笑我的那样,你呀,简直可以把任何一首歌曲都处理成豫剧。我分辩道,这叫做移植,这叫改编,这得有天赋,不是谁想弄就能弄成的。我想,回到家之后,我一定要把这首搞成了豫剧的歌儿,在妻子面前演唱一番。到时候她不扇我一巴掌那才叫怪呢,当然是那种亲昵的一扇,轻轻的一扇。
几句涉及毛毛雨的歌词儿,被我折腾过来,翻腾过去,一会儿放声歌唱,一会儿小声哼哼;前后无人时就放声歌唱,有车辆过往时就小声哼唱。我当然知道,这样翻过来掉过去唱那几句,也许很无聊,但你一个人走在这缠绵的细雨里,路又那么长,你就得自己找点乐子,这叫要饭的牵着猴儿,玩心不退。也可以叫要饭的唱曲儿,穷开心。呵呵,反正也不过是自己跟自己开心嘛,不妨碍别人的。这样唱着走路,真的很快活,也真的是走得很快呢。边走边唱,边唱边走,唱不耽误走路,走路不耽误唱,齐头并进,一举两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