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课的审讯室里,一个男子裸着上身被绑在屋里的柱子上,他低着头,气若游丝,若不是眼皮偶尔的跳动,会让人感觉他已经死了,整个人身体从上到下是体无完肤,肚子上一道道被皮鞭抽过的伤口像鸡冠花一样开着,胸口上有几个被烙铁烫过的地方肉几乎熟了,他努力的闭着嘴,仿佛不想从他的嘴里蹦出一个让敌人觉得有用的字眼儿,刚被拔了门牙的血珠还是不住的从嘴角渗出来,滴在肮脏的地上,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的他,整个人的身体都散发着血腥味和皮肤烧焦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贾贵金队长手中拿着被炭火烧红的烙铁,走到男子跟前,仔细检查着昨天刚被烫过的地方,伤口有的地方起了点水泡,胸口的局部几乎被烫熟了,贾队长阴柔的说道:昨天被烫的地方伤口长的不错,要是再烫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好,我看你还是说吧,嘴再硬,也是皮肉做的,今天晚上接头的地方在哪,你说,说出来这一烙铁爷就给你免了?
男子用力抬起眼皮,不屑的看了看贾队长,有气无力的动动嘴唇,说道: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贾队长突然狂暴起来,“你快说,老子立功的机会让你个杂鱼挡住了,真不识歹。”话未说完,直接把烙铁狠狠按到了男子胸口,伴随着兹的声音,男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昏了过去。
“行了,贾队长,这些手段对他没用,你先出去吧。”徐洪平推门进来,听语气他在门外站了有一会。贾队长见他右手端着一屉包子,左手拿着一壶花雕酒,伸手正要去接,徐洪平用胳膊挡住他,意思是不是来慰劳贾队长的,贾贵金见状,有点失望,嘴里不满的嘟囊一句:这审讯室味儿这么大,你也吃的下去。
徐洪平没搭理他,说了句:你出去吧。贾队长心有不甘,自己的犯人审了一半要是招供了,自己的功劳岂不被抢了,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徐洪平用眼瞪了他一下,眼神中带着威严与压力,好像下一秒就要对贾队长动手一样,贾队长也是没想到平时斯文的徐处长是这样,心中打了个寒颤,徐洪平用着与眼神相反的语气,平静说道:我再说一遍,请你出去一下,有突破了功劳算你的。
徐洪平听见关门声后,拿着花雕酒走到男子面前,把酒送到他嘴边说道:张华,你是拉洋车的,我在交通局看过你的备案,老家是绍兴的吧,来,喝口老家的酒。
男子警惕的看着他,苦笑了一下,别来这套,对我没用,你们弄死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徐洪平也笑了一下,怎么,死都不怕,还怕这酒有毒?
张华看了看他,无所谓的喝了一大口,两天没喝水了,一口酒下肚倒是回复了点精神。
来,再吃口包子,这地方好酒好菜也带不进来,怎么,你怕了,酒都喝了还怕吃肉?
张华伸长脖子,顾不得包子烫嘴,一口吃下去一个。他还想吃第二个的时候,徐洪平把包子从他嘴边拿开,坐在桌子上缓缓的说:看你这岁数,家里也有老婆孩子了吧,在上海好好做点什么不好,做什么交通员。想当英雄,你死了谁记得你。
张华愤怒的说道:家,哪还有家,全家人死的死,跑的跑,就是因为日本人闹的。
徐洪平叹了口气,我小时候爱听说书,说书先生讲的那些个人物,什么项羽,刘关张,让我喜欢的不得了,崇拜的不得了,不过长大了却也讨厌这些人了,因为我懂了一个道理:这些人都是打仗的时候,才造就了这些人物,不过打仗了,老百姓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现在和历史一样,出生的时代不好,怪不得别人,家没有了,战争结束后可以重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没了,那可就怪自己了。
张华动了动嘴,他望着审讯室外的小气窗,想到了绍兴家乡田野的蒲公英,家里总是坐在汽油灯下给别人缝补衣服的老婆,总缠着他去河边钓鱼的儿子,他觉得一辈子在家乡划着乌篷船穿梭在镇子,当个长工,或者回家种种稻米,也是很幸福的事,于是他对徐洪平说到:今天晚上7点,百乐门,延安一个叫泰山的同志约了新政府的官员见面。说完这一切,他像是完全放松了一样,长舒一口气,像一只瘟鸡一样,脑袋搭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