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和微信地图上显示的那样，一群人又翻过了三座山，登高望远时，可见前方杂乱茂密的山下出现了一大片幻象，古代战场。覆盖了十几座山谷的黄色蜃楼群展现在眼前，似乎像是在某个大戈壁上征战，成千上万的军队正发起冲锋。黄沙幻影漫天，在蜃楼中微微泛白，犹如仙境的雾气。时间在冲锋的瞬间被定格了下来，放到这里来。
虽然听不到这场战斗的任何声音，但只是站在山上向下望去，却依旧是让人神魂震动。浩瀚的战场，悲壮的英雄战士，给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雄心，似乎自己就是这场征战的帝王，俯视天下苍生。
“快！帮我拍个照片留念一下！”
历时两天半的辛苦路程，终于是见到了希翼见到的景象，众人都高兴坏了，纷纷拿出手机在山腰处拍摄。兴奋冲淡了停留在意识中的疲劳，不消任何的鼓舞与提醒，几人都以超出平常的速度下了去。
“阿楼，得了两年不见，你稳重了好多。我还以为你会像八才一样直接冲下去的。”谢佛仙心里虽是很高兴，但倒是没有向其他人一样急速的下山，只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这样浩瀚的战场，即便是我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你却一点惊讶都没有。”司楼对着谢佛仙伸出了大拇指赞道：“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啊。”
谢佛仙直勾勾的盯着司楼看着，那样的眼神，就像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他的内心一般，冷锐雪亮，认真又毫无感情：“我听说你失明了？”
司楼拿着耳塞的手顿了顿，笑容僵在了脸上。
佛仙递过来一根烟，也不急着下山，就在山腰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又不是花满楼，怎么可能眼瞎了还跑来山上。你听谁说的？”
“那你说说，那座山阴影哪里有什么。”谢佛仙深吸了一口烟又接着道：“以你的眼力，肯定看得到吧。”
“好吧，我没瞎，但是十分的近视了。说实话，就现在而言……”司楼抬眼看了看离自己三米远不到的校友挚友：“这样看你都觉得模糊。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没、没什么。”谢佛仙哑然失笑，熄灭了还有很长的烟，“走吧，去看看这古代战场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不是真的外星人。”
司楼应了一声，他只能看到个大概，已经没法看清了。眼前所见只是昏黄一片，影影绰绰、层层叠叠的幻影。
两人走了没有几步，就听下方的人在向着自己呐喊，叫两人快一点，还打趣着要是有宝贝的话，以两人的磨磨蹭蹭连汤都得不到喝。
“佛仙，你对这海市蜃楼现象怎么看？”
“只是好看的美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哦？”想起了网上点赞最高的猜想，司楼又道：“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温室效应的后果，这几年南极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
“你还关心这个？”佛仙灵活的几个跳跃，从这边的大石头上跳到附近的树上，以体重压着树枝坠向二楼高的下方，仰着头道：“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听歌了？怎么时时都带着耳塞，小心耳朵也失聪了。”
司楼也如他那般，灵巧的从山腰高处跳了下来，落脚在狭小的山石之间。若非对自己的身手足够自信，这样的跳法指不定出人命。犹记得最初和佛仙熟悉，还是半夜翻围墙出去时刚好遇到了，两米半高的围墙依照他们当时的身高，竟也能不依靠任何东西翻过去。
“人总要培养一个兴趣，听歌也是优选。”
“这首歌挺好听的，让人战意高昂，很应景这片古代战场，叫什么名字？”
“啊？”
司楼愣了楞，重复了一句他的话：“战意高昂？我在听书，又没听歌。”
“听书？”谢佛仙挑了挑眉，还以为司楼在逗他：“别开玩笑，我都听到了。”
“哪有。”司楼断掉了蓝牙连接，从手机处传来一个女子播音的声音，确实是在说书，而且还调了两倍速，显得奇奇怪怪的：“好听吧？”
谢佛仙本来轻松的脸逐渐的凝重了起来，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一把夺过了司楼的手机，关掉了听书软件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谢佛仙眉毛都快要拧在了一起，一挥手就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反手拿在了手上，微微的侧过头去，双眼飞快的扫过目之所及之处。
司楼本想打趣他一会，无意间一撇却见到谢佛仙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寒毛都竖了起来！司楼的耳力是极好的，闭上眼来倾听了一会，除了蝉鸣鸟叫以及下方朋友的声音，并未听到任何野兽踩踏树叶的声音，更没有什么歌声。
“叫他们停下来。”
“你叫。”
若是我叫，谢天天那个白痴一定顶嘴。反而会暴露出大家的位置，要是真有野兽，肯定会有人遭殃。佛仙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身就冲着前方的十三人大喊：“喂！别过去，回来！”
传递了信息后，他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心情，低声问道：“你真的没听到吗？那么大的声音！”
“没有。别担心，我们进山不算深，这里不可能有狮子老虎那种猛兽，最多也就是野猪……八才不是带了气枪吗？”
“野兽？”佛仙霍的抬头，惊疑不定的看向司楼的双眼，确定对方没有在消遣自己后，低声咒骂了一句，一咬牙就对着正在向着两人方向返回的人道：“谁在放歌？马上关了！”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的望向司楼。这一路上，似乎只有司楼一直在听歌。
佛仙也顺着众人的眼光带着怀疑色的看向了司楼，然后又移动到自己手中的手机上。司楼的手机在自己手中！绝对不是他！
“怎么了？”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众人恨不得审问他一遍，但见到一向处变不惊的谢佛仙苍白的脸色就适时的收起了嘴。很少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而不熟悉的人通过这两天相处也知道佛仙的抉择能力，绝对不是那种小题大做来取得别人关注的人。故此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哪怕只是一只虫子都要踩死。
“有人在放歌。”
佛仙低语了一句，又接着道：“我没有听过这种语言，好奇怪啊……你们听到了吗？”
说道听歌，众人自然又看向司楼，八才神色古怪的打量着两人，又以目光询问，但见到大家都一头雾水，就拍了拍佛仙：“没有啊，那有人放歌？你怎么了？中毒了？”
闻言谢佛仙眯着眼睛环视了众人一圈，十四双看白痴或者抛白眼的眼睛，顿时心中大骇不由的退后了一步，再一次问道：“有人在放歌，那么大的声音，你们听不到吗？”
“佛仙，你怎么了？”
秉承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自己中意之人的机会，谢天天伸出手就要去抚摸佛仙的额头，在将要触及之时佛仙伸手将她牢牢的抓住，顺带一扯，随着天天的一声惊呼将她甩到了一边上。
“你干……”
正要发怒的谢天天一回头就见到了佛仙凶戾的目光，好似冰冷又凶狠猛兽盯上了自己般，接下来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佛仙寒着脸，一字一句的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没有听到吗？”
众人不言语只是摇头。他又看向了依旧闭着眼倾听的司楼，若处变故，这群人中唯有司楼值得他相信。
过了一会，司楼才睁开眼回复到：“没有，倒是听到那边有落叶被踩踏的声音，但是声音很轻而且很短，频率很密集，应该是花猫或者野鸡之类。你该不会是说？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话音刚落，八才脸色也是剧变，立马放下背包拿出了自己组装的两杆气枪，塞了一杆给发小。没有酒，八才只能故意的骂了一句脏话来给自己壮胆：“妈了个巴子，你可别吓唬我！人吓人吓死人的！”
“不是！”佛仙紧绷着身子坐了下来，喃喃道：“从刚才我们还在另一半山腰爬上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有人在放歌，我一直以为是阿楼放得很大声而已……”
“说具体一点。”
司楼提醒道，实则内心却是在想，你呀的不会是中毒了产生幻觉或者幻听吧？不会发狂对我们动刀吧？
佛仙倒是没有想这些，点了点头，低声道说起由来：“大概从二十分钟之前这样，我就隐隐听到一首歌，声音不是很大。我以为是阿楼听歌放得大声了一点而已，也就没在意。但是刚才……”
说着，他低着头将司楼的手机举了起来，脸色更加的寒，又接着道：“这歌的声音大了很多，我也能清楚的听到了，所以就叫阿楼别放了。但是我还能听到……”
十几个人挤在小小的山腰树荫下，即便有风吹过也难解炎热。佛仙额前的头发被汗水黏在了一起，汗水依旧不停歇，但露出的两截手腕上鸡皮疙瘩却越来越凸起。
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和司楼无异，海市蜃楼群是天象，来到这里的人很有可能不止自己这一支！也许佛仙听到的就是别人的，有人在跟踪自己？在深山里跟踪自己？但是为什么还要放歌让人注意？
见众人脸色剧变，胆小的女孩都畏惧的缩到了人群中，仿佛四周有数不清的看不见的东西包围住了自己，山风也变成了某种东西的吐息，寒意透过血肉凉进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