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轶成嘿嘿一笑,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对石槿柔说道:“老实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用躲。待本公子替你去打发了他。”
说完,他又向水生说道:“你去丁忠那里找我的随从安心。让他前衙等我。”
冉轶成带着安心来到前衙大堂的时候,大堂之内依旧一片混乱,段家三少爷便是水生口中的“段家子豪”,因为他的名字就叫段子豪,此刻正和身边的段府管家马怀一起嘴里吆喝着,指挥着下人们欲冲过衙役们的阻拦往后宅里闯,石原海虽然在大声喝止,但段子豪和马怀似没听见一般,气焰甚是张狂。
看到冉轶成和安心进来,段子豪几乎是跳着脚地指着安心喊道:“还有他,就是那个人,他也打了我!”
安心看了眼冉轶成,随后轻轻巧巧地绕过众人,迅速走到段子豪的面前,一掌挡开了他的手,瞪着眼说道:“小爷我也是你能指的?信不信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马怀见过冉轶成,他更记得安心,安心那一脚一掐,让他的腰和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他心中暗道不妙,他怕段三少爷吃亏,于是他不待三少爷说话,立刻拱手向安心问道:“公子贵姓?”
安心轻蔑撇了下嘴角,对马怀理也未理。
这时,冉轶成已经走到了石原海身边,只见他拿起了案上的惊堂木,“啪”地一拍,大堂里瞬间安静了。
冉轶成半抬着胳膊,冲石原海摇着手,说道:“让让,今儿这案子,本公子来审。”
石原海愣住了。
冉轶成一挑眉,从身上摘下了腰牌,举到了石原海眼前,说道:“难不成本公子这从四品的宣威将军还管不了你这七品县令的事?”
石原海连忙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冉轶成。
大堂中段家的人全都听到了冉轶成的话,众人表情各异,有惊讶的,有疑惑的,也有恐惧的。
冉轶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案前,左手扶案,右手点着段子豪,问道:“你,刚才说本将军的侍卫打了你,是吗?”
还没等段子豪回话,冉轶成又冲安心问道:“你是怎么打他的?”
安心眼珠一转,欺身上前,挥手甩了段子豪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道:“回将军,就是这么打的。”
冉轶成一脸老成地点了点头,然后冲段子豪问道:“是这么打的吗?若是打的不对,你尽可现在就说出来。”
马怀心心中叫苦不迭,心道:“今天的事,怕是没个善了了。”
段子豪一手捂着脸,极为惊愕地看着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仆俩,“你……,你们……”
不仅段子豪惊愕,大堂里除了冉轶成主仆,其他所有人包括堂中的衙役、段家的下人等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世上哪有这么审案的?
县衙大堂外看热闹的,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忍俊不住,还有的竟鼓起掌来。
冉轶成似是还嫌不够,又冲着安心问道:“你还打了其他人吗?怎么打的?”
安心还未应答,只见段家下人们象受了惊吓一般,呼啦啦都躲到了段子豪和马怀的身后。
安心一笑,向冉轶成禀道:“启禀将军,昨日属下并没打人,只打了几只狗。疯狗咬人,不得不打!”
冉轶成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昨天你确实打了几只咬人的狗,本将军亲眼看着的。”
说完,又看向了石原海,官架子十足地曼声问道:“石大人,你从科举出仕,定当是熟读过朝廷律法的,对朝廷命官不敬者,该当何罪啊?”
话题转换的太快,石原海有一刹那的怔愣,便随即就躬身回道:“回冉将军的话,公然不敬朝廷命官者,杖四十。”
冉轶成转头看着段子豪主仆,长长地“哦”了一声。
马怀激灵一下明白了过来,用力拉着段子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大声说道:“草民见过冉将军。”同时稍稍扭着头,向段子豪示意。
段子豪还没从那个耳光中回过神,虽然看到马怀向自己使眼色,但一时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府其他人看到马怀如此,也都急着跪下磕头。
冉轶成并没理会下面跪着的众人,只从案上的签筒里抽了只令签出来,边把玩,边道:“堂下之人,你们告石县令家的公子打了你们,是这样吗?”
马怀偷瞄着冉轶成手里的那只签,心里真突突,这要是扔下来,估计那四十仗肯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回冉将军的话,我家三少爷可能是受了小人蒙蔽,错怪了石公子。此事……”
还没等马怀说完,冉轶成手里写着“令”字的签就飞了出来,好巧不巧地,正好插进了马怀的头发中。
马怀吓得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之后又赶紧跪好。
石原海不自觉地抚了抚额,这也太胡闹了!
冉轶成轻蔑地看了一眼马怀,然后朗声说道:“昨日之事,全都是本将军亲眼所见。段家三公子,无故踢落瓜农的西瓜,欺凌乡里,祸害百姓,其罪一。”
顿了顿,冉轶成接着道:“本将军与石公子好心帮瓜农捡拾滚落的西瓜,段三公子不仅不知悔过,对本将军及石公子的善举表示感谢,还口出狂言,辱及朝廷从四品将军及正七品县令,其貌可憎,其行可恶,其言可恨。此为其罪二。”
段子豪张了张嘴,似是想分辨什么,可还没等他出声,马怀就狠狠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成功地阻止了段三少爷的辩解。
段家可以不将一个小小的县令放在眼里,可若是对上一个从四品的将军,那就要掂量掂量了,在没得到自家老爷明确的指示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冉轶成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道:“石公子自始至终对段三公子以礼相待,从未动手伤人,因而此案,纯属段家诬告。其罪三!”
缓了口气,冉轶成冷冷地盯着马怀及段子豪道:“你们可知罪?”
段子豪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现在看到一个比他还要张狂的年轻公子,心中实在不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咬着牙说道:“从四品有什么了不起?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姑祖母可是淑妃娘娘,我表叔是三皇子殿下,将来的……”
马怀在段子豪说出淑妃娘娘时,就知道要坏事,又听到他提到了三皇子,噌的一下窜了起来,一把捂住了段子豪的嘴,成功地堵住了下面的“皇上”二字。就算如此,马怀也觉得冷汗湿透了后背,自己若是晚上一秒钟,段家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要是让三少爷说出“皇上”二字,就那等同于谋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