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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宋祁

宋祁(998—1061),字子京,安州安陆(今湖北安陆)人,后徙居开封雍丘(今河南杞县)。天圣二年(1024)与兄郊(后更名庠)同登进士第,历任大理寺丞、国子监直讲。庆历元年(1041)出知寿州,二年徙陈州,三年,还知制诰。为翰林学士,四年,兼侍读学士,五年,改龙图阁学士、史馆修撰。与欧阳修同修《唐书》。皇祐三年(1051)出知毫州,四年,迁礼部侍郎,徙定州。嘉祐元年(1056),知益州,五年,入判尚书都省,拜翰林学士承旨。《唐书》成,进工部尚书,拜翰林学士承旨。嘉祐六年(1061)卒,年六十四,谥景文。宋祁博学能文,自布衣时即名动天下,著述宏富,然多散佚,四库馆臣辑有《宋景文集》六十二卷,孙星华又辑《宋景文集拾遗》二十二卷。《宋史》卷二百八十四有传。

庆历兵录序[203]

世之言兵者,本之轩辕时[204]。书缺有间矣,夏、商以来[205],乃能言之。缘井田[206],作乘车[207],即乡为军,因田为搜[208],周法则然。外制郡国,内强京师,兵非虎符不得发[209],汉法则然。开府籍军,混兵于农,使士皆土著,有格死无叛上,唐法则然[210]。然晩周力分诸侯,其弊弱者常分,暴者常并,故公国相轧而亡[211]。汉衰,权假强臣,其弊势侔则疑[212],力寡则随[213],故僭邦鼎峙而立[214]。唐季,乱生置帅[215],其弊乐姑息[216],厌法度,故群不逞[217],糜溃而争。由是观之,始未尝不善而后稍陵迟也[218]。宋兴,刬五姓余乱[219],一天下之权。僭藩纳地[220],梗帅婴法[221],经武制众,罔不精明。凡军有四:一曰禁兵,殿前、马、步三司隶焉[222]。卒之锐而剽者充之[223],或挽强[224],或蹋张[225],或戈船突骑[226],或投石击刺,故处则卫镇[227],出则更戍[228]。二曰厢兵,诸州隶焉。卒之力而悍者募之。天下已定,不甚恃兵[229],惟边蛮夷者,时时与禁兵参屯,故专于服劳[230],间亦更戍。三曰役兵,群有司隶焉[231]。人之游而惰者入之。若牧置,若漕挽,若管库,若工技[232],业一事专,故处而无更,凡军有额[233],居有营[234],有常廪[235],有横赐[236]。四曰民兵,农之健而材者籍之。视乡县大小而为之数,有部曲[237],无营壁,阙者辄补,岁一阅焉,非军兴不得擅行。此国家制军大抵如此。然兵无常帅,师无常镇[238],权不外假,力不他分,此其所以维万方[239],憺四夷[240],鼓行无前,而对天下者也[241]。庆历五年,今参预贰卿济阳丁公以壮猷宿望[242],进使枢省[243]。惟是本兵柄,按军志,无不在焉。而丛纷几阁[244],非甚有纪。公乃搜次首末,钩考纤微[245]。掇其攻守战者为《禁兵》、《民兵》、《兵录》五篇。合群曹所分[246],擿诸条所隐[247],汇而联之,部分班如也[248];离而判之,区处戢如也[249]。弥众而易见,愈详而不繁。虽伍符猥并,边锁曲折,岁列废置,月比耗登,披文指要,坐帷而判。盖简稽之决要[250],搜乘之总凡[251]。录成,乃上于官,且俾序作者之意[252]。谨按《军篇》之首,公各述所由,前创后因,圣继神承,既有第矣;近卫别录,示有尊也;余军不载,略所缓也。文约事明,成一王法[253]。惟公达练多闻,以忠力自结于上,处机宥不周岁[254],擢贰铉台[255],曝诚明[256],翊权纲[257],有徳有言,天子之宝臣欤。

《湖北先正遗书》本《宋景文集》卷四十五

杜甫传赞[258]

赞曰:唐兴,诗人承陈、隋风流,浮靡相矜[259]。至宋之问、沈佺期等[260],研揣声音[261],浮切不差[262],而号律诗[263],竞相沿袭。逮开元间[264],稍裁以雅正[265]。然恃华者质反[266],好丽者壮违[267]。人得一概[268],皆自名所长[269]。至甫浑涵汪茫,千汇万状,兼古今而有之。它人不足,甫乃厌余。残膏剩馥[270],沾丐后人多矣[271]。故元稹谓:“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272]甫又善陈时事[273],律切精深,至千言不少衰[274],世号“诗史”。昌黎韩愈于文章慎许可[275],至歌诗,独推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276]诚可信云。

中华书局1975年点校本《新唐书》卷二百零一

录田父语[277]

岁维孟冬[278],京县大穰[279];户既还定[280],乡无捐瘠[281],室家溱溱[282],厥声载路[283]。于是先生命从者具柴毂[284],适野而观之。汁者满篝[285],稆者如茨[286],盍者弗仇饷[287],鉏者无德色[288]。籴不闭邻[289],输不争承[290],欣欣然以尽四友之敏[291]。先生乃揖田父[292],进而劳之曰[293]:“丈人甚苦暴露[294],勤且至矣,虽然,有秋之时[295],少则百囷[296],大则万箱[297]。或者其天幸然!其帝力然[298]!”

田父俯而笑,仰而应,曰:“何言之鄙也[299]!子未知农事矣[300]。夫春膏之烝[301],夏阳之暴[302],我且踦跂竭作[303],扬芟捽屮[304],以趋天泽。秋气含收,冬物盖藏,我又州处不迁[305],亟屋除田[306],以复地力。今日之获,自我得之,胡‘幸’而‘天’也?且我俯有拾,仰有取[307],合锄以时[308],衰征以期[309],阜乎财求[310],明乎实利,吏不能夺吾时[311],官不能暴吾余[312]。今日乐之,自我享之,胡‘力’而‘帝’也?吾春秋高,阅天下事多矣,未始见不昏作而邀天幸[313],不强勉以希帝力也[314]。”遂去不顾。

先生引车而归,从者曰:“夫子何让也?我直彼曲,请得还辩之。”先生曰:“不可。浅丈夫悻悻然[315],盗天功以私己力,乃自记之矣。奚独父之诛焉[316]?”

《湖北先正遗书》本《宋景文集拾遗》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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