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儿子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丈夫多得多,和自己也比较亲近些,一家三口在一起时,儿子会主动牵她的手,而不会主动牵丈夫的手。
直到儿子快六岁时,她因为和丈夫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三个多月后才归来。
就是在那之后,她发现儿子既不牵爸爸的手,连她的手也不主动牵了。
眼下儿子牵手的举动,给了她无比温馨的感受。上一次体会这种温馨,已经是两年多以前了。
她心里既希望儿子快快长大,也希望儿子在她面前永远是个孩子、永远地需要她。她甘愿为儿子和这个家奉献一生。
一阵动听的歌声忽然想起:“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是宽昭妈妈的电话铃声。
她拿出电话,看见来电号码后略有意外地皱眉,正要按下接听按钮时,电话却忽然挂断了。
挂了就挂了吧,也许是对方打错了,她把电话揣回裤兜,抬头时不经意间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就在眼前。
“哟!咋是你?”宽昭妈妈略惊喜道。
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是一年多快两年前买过宽昭家木材的付老板,中分发型戴一副墨镜风流倜傥,咯吱窝底下夹一个不知装了什么而涨鼓鼓的包,手上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细支烟,烟雾味道并不呛人反而很香。
付老板一脸矜持笑意:“哟!带娃娃来县城玩?”
宽昭妈妈:“你把镜子拿下来,看看是不是你?”
付老板微笑着取下墨镜:“就是我!你们这是在逛街?吃了饭没有?没吃就跟我走!”
宽昭妈妈低头看了一眼张春花道:“有事嘛!”
付老板哦了一声,蹲下身子对宽昭道:“你还认不认识我?”
宽昭下意识放开了妈妈的手,盯着眼前这张脸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付老板瞪着眼:“嗯?”
宽昭脆声道:“付叔叔!”
付老板很是受用地哈哈大笑,咯吱窝底下夹着的包拿出来顺手拉开拉链,里面是各种币值码得整整齐齐的钱。他爽快地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出:“拿着!”
宽昭妈妈在一旁很是好笑道:“你看,你让他以为赚钱就是那么容易!喊人是最基本的礼貌,哪里图你给钱了?”转而对宽昭道,“不敢拿!”
付老板对宽昭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妈又在妨碍我们男子汉之间的交流,不要管她。今年是不是上二年级了?”
宽昭应声道:“二年级了!”
付老板:“成绩如何嘛?”
说到这个,宽昭犹豫了一下。他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是不错,具体名次要么是第二,要么是第一,前者占多而后者少。他犹豫的不是别的,就是怎么说这个名次。
经常超车领先于他的也不是别人,就是邻居小伙伴李绍雨。就在昨晚,月亮很圆,他和李绍雨进行了一场无形中的交锋。
昨晚的交锋他隐隐占了上风,所以并不愿立马就为李绍雨的阴霾所笼罩。
于是宽昭答道:“第一名!”声音不高但是蛮坚定、蛮有自信。
付老板仰头对着妈妈惊讶地“嚯”了一声:“你们家出了个读书人呢嘛!”转而对宽昭道,“好好干!努力以后考个大学,光荣光荣!”
那一次相遇,对付叔叔的一番话,宽昭最能记得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努力考个大学,光荣光荣!”
后来,宽昭早已经掌握了“光荣”的另一层含义,所以回想起来忍不住有点觉得付叔叔的话不吉利。眼下他当然不觉得不吉利,反而对付叔叔话中表现出来的期许感到很受用。因此甚至看轻了百元大钞,付叔叔再把钱递给他时,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付叔叔道:“拿着嘛!现在不拿我的钱,以后有出息了还记得我?”
宽昭妈妈嗔怪地哎呀道:“你真是!不要惯他见钱眼开的毛病!”
付叔叔把钱递给宽昭,换了个说法道:“帮我拿两分钟!”
宽昭接了钱,他便起身对宽昭妈妈乐呵呵反驳道:“见钱眼开就是坏事?”
宽昭妈妈瞪着他眨了眨眼,搞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付叔叔道:“其实呢,见钱不见钱不重要,眼是一定要开的,农村娃娃就永远是农村娃娃了?迟早都要长见识的嘛,越早越好,哈哈哈!你们也该送他来县城读书了,就那么在农村小学怎么得行?”
宽昭妈妈道:“我跟你宽哥也这么想,等他今年把二年级上完,就转来县城上学了!”
宽昭忽然听了这话,震惊之余内心是拒绝的,但这里没人问他的意见,没有他说话的份。
付叔叔闻言则点头称是:“好!联系好学校没有?一小还是二小?”县城的小学最好的一所就是第一小学,其次就是第二小学,一小、二小是这两所学校的简称。
说到这个,宽昭妈妈很是愁苦地道:“要么当然想送他上最好的小学,但是没有关系不好办事啊!你有啥门路没有嘛?这个事情你帮帮忙,花点钱我们也愿意!”
付叔叔沉吟了一下道:“是这样,我认识一个老师,在一小当班主任的,找个时间请他吃顿饭说说看!”
宽昭妈妈:“你说这个老师教几年级哟?”
付叔叔:“这个不论。”
宽昭妈妈:“娃娃明年下半年要上三年级了。”
付叔叔:“还是不论,就是这个老师不教三年级,他也认识三年级的老师嘛。你就不管了,我知道去打听!”
宽昭妈妈:“不能单单让你去忙活,我们要亲自请人家吃饭才显得有诚意嘛!”
付叔叔:“还是我先打个前站!”
宽昭妈妈道:“也好!哎呀,这才刚刚见面,又要麻烦你办这么一件大事了!”俯身夺了宽昭手上的钱递还给付叔叔,“你还给他什么钱,该我们给你钱!你快拿回去。”
付叔叔不接钱,哎呀了一声道:“算个什么事嘛,还不一定给你办好,到时候不要怪我没得用就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