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波睁开眼,翻了个身,平躺,望着黑黑的屋顶,她实在太容易成为箭靶了,那个高公公,她从来没有见过,却对她仿佛有一种敌意……而这个大司马的女儿,仿佛也不是外表那么善良单纯。
至于樱桃,虽然看似平凡,眼力却高竿,一下子挑上了槿君末这座靠山!
究竟是谁在酒中做了手脚,而最后却又化解了这一切,她不想再去探究这个问题,事情已然尘埃落定,她惯常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则必击之,这是她的原则,只不过,她的忍耐度很高,就象现在,她可以让一切湮没如初。
槿君末出了紫苑,把手里的衣服翻过来,是一个黑色的斗篷,她披在身上,沿着宫墙隐没在黑夜里!
白天预选结束时,高公公走到她身边悄悄的丢下一句话,子时,御花园,石林。
她浑身抖着低低恩了一声也不敢点头,怕是高公公发现了她有意加害之事。她的心情七上八下,姐姐每每告戒她做人不能太过草率,自作聪明,可是她哪听得进去,如今她一时气不过那女子是那么的风华绝代,所以想教训她一下,谁知,却酿成她查点无法收拾的后果!
安排好住处之后,她去姐姐的宫里探望,正在织秀的姐姐只丢下一句话:宫里,是要处处谨慎,步步为营的,你这么一下就捅了篓子,不过,高公公要问着你,你只装傻就好!
约好是子时,但她身旁的阮宁波却一直似是没有沉睡,所以她赶到时,已经有一个身影等在那里!
“你来了!”槿君末从小娇生惯养,自认身份尊贵,本是十分不屑如太监这些不男不女之类,今日听得他这样的声音,却不寒而栗,尖细阴柔,仿佛是柔软的一把剑,在割着她的意识。
“民女、来了!”槿君末怯生生的说。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恩?”
“民女,不知道!”槿君末头低得更低了,她毕竟还只是个17岁的孩子,哪经受过这场面,只是好奇来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这个夜半无人的时刻,在这样幽静无人的御花园,有一人这样阴阳怪气的问你,你会魂飞魄散的!
“你抖什么?吃了它!”高得全手心里放着一丸药丸,递到槿君末嘴边!
扑嗵,槿君末四体朝地,“公公饶了君末吧,公公,君末年少无知,并不是有意要害阮姑娘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半晌没有声音,槿君末惊恐的抬起头,嘴巴未合,就这么一下,一颗药丸就这么溜进了嘴里!
“公公!”姐姐害死她了,说什么装傻就行了,怎么公公还要她的命!
“给你吃的是解药,这么美的女子你不想全身溃烂吧?你放的东西和我放的东西虽然相克掉一部分,但是你体内仍有余毒!”
“啊,谢谢公公,谢谢公公!”槿君末惊的赶忙道谢!
“不用急着谢我,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
槿君末一直没有回来,阮宁波就一直望着那房梁,从何时起,只要走进一个建筑,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房梁呢?
看着看着,阮宁波觉得自己的眼聚起了幽幽的水,有点刺痛,几乎她每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梁上,就是从梁上下来,或者是正在去梁上的路上。
那个男子,夜天题,此刻斜躺在房梁上,望着她!
紫苑本是训练新进宫女的地方,所以房屋的建造稍微简陋些,虽仍亦是雕梁画栋,但因建筑的等级教低,屋身很矮,木制地板上铺上被子,就那么她躺的地方离房梁之下有几步的距离,所以能清晰的看到那张脸!
阮宁波两手抓紧了身边的被子,心中气恼,然后闭眼,拉高棉被,盖在头上!
片刻之后,她才想起……在没有灯的黑夜她如何能看得见梁上的人呢?真是可笑!慢慢褪下盖着脸的被子,她呆呆的躺在黑夜里,她,竟然产生幻觉了!
梁上虽然不是漆黑一片,但哪来得人影?
那个人已经如此深的渗透到了她的生命里了吗?
轻轻叹了口气,阮宁波倔强的心终于承认,她,是喜欢夜天题的!
可是那样的男人,喜欢又何用,连要她的勇气都没有!想到这一点,阮宁波的手更揪紧了被子。
“干嘛拽我的被子!”樱桃咕哝一声,轮过胳膊来拨被子回去,阮宁波惊觉的松开手,却抚到自己的被子上有布帛一样的东西!
拿在手里感觉一下,是上好的绸缎,柔软细滑,形状是四方的!阮宁波慢慢起身,赤着脚爬起来,走到窗子前,凑着窗外屋檐下灯笼的微弱的光,扫视着布帛:天高连地远,人生求得意,情却难两全,木槿花纷开,君子之末,夜雨无声。
这象是一首诗,却不工整,是什么意思,又是何人放下的?她一直醒着怎可能不知道?陡然心中有一股发麻的感觉。
看到最后的“夜雨无声”,她在目光扫到的那一刻,脑子里即可闪现的想法是,这是夜天题留书,但,透过窗淋湿她衣服的,打得她脸微湿的,分明是雨!
难道这是暗指?
一遍一遍的读这几句话,阮宁波蓦然发现,这诗里嵌着两个人的名字,高得全和槿君末!这人是想提醒她要提防这两个人吧,这人会是谁呢?
她在宫中尚未有朋友,她也无家世背景,阮宁波不禁拧起了眉头!
“姐姐,怎么起来了?”阮宁波转头,手麻利的将那块布塞进胸前的衣服里,槿君末站在身后,发上雨珠滴落,身上的衣服被雨打湿得一片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