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东昱垂下眼眸,“是!”
“为什么?”她本是随口一问,因为夜天题的指责!谁知道,果真是因为她!
郎东昱正不知道怎样回答时,杨勇刚好上前来报,“皇上,宋府的范依依求见阮顺常娘娘!”
“依依?”阮宁波一下子爬跪起来,“在哪?”
郎东昱舒了一口气,朝杨勇使了个眼色。
“娘娘,依依姑娘现在在春苑等着你呢,属下送您回去!”
阮宁波向郎东昱告了退,便随着杨勇出了葵园雨尽。
“因为你中了毒!”说话的人,幽幽的语调,是郎东垠。在郎东昱的后面,端坐着,望着远方的葵花,身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葵盘。说给那个已经走远的女子听。
诡异的出现,诡异的回答。
“什么时候下的?”
“你知道了!”郎东昱的声音极淡,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眉脚是墨一样漾开的惆怅。
“我问你什么时候下的?”郎东垠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可遏止的愤怒。这种愤怒早在春苑醉酒那天就应该要爆发了。
“第一次见她时!”第一次见阮宁波,听她说那关于彼岸花的一席话,他就起了杀心,亲自将药倒进水里,亲自看伙计端给她喝,手,不曾颤抖过。
“哼,第一次见她时,这个答案还能忍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皇兄?青竹妹妹配给袖白堤,你也花了不少功夫吧?那个家伙是那么容易受你摆布的吗?虽然弱体如苇,眼神可如箭那!当年我以一画赢了那瓶烟花夜时,你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凉薄吗?躺在他的软榻上,只说了一句话,你,会后悔的!”郎东垠将手中的葵盘向他呆呆躺着的皇兄扔去。
郎东昱伸手接过,盖在脸上,透着点点明黄气息的葵盘传来了平垠王的声音,冷酷异常:“皇兄,你后悔了吗?”
“不知道!”郎东昱的声音象羽毛,飘在不知何处。
“你,会下地狱的!”
“我本在地狱!”郎东昱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象是被风雨吹打过的迎春花一样惨淡。
“你这么费尽心机,难道不知道烟花夜是无解药的吗?当年我给你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此药无解,慎用,你却用在了最心爱的人身上,真好!你指望袖白堤能给你什么呢?”
郎东垠的手握住轮椅的把手,指节一如蒸过的嫩竹一般苍白。
“你忘了,他有寿司!”
“寿司?”郎东垠听到这个词朗声大笑起来,笑完了,笑够了,方凑近,揪起郎东昱的衣襟,“枉你在母后跟前耳濡目染,寿司虽能解百毒,但却奈何不了烟花夜,纵使续命,能有多久?一年,两年?你毁的,可是一个鲜亮女子的一辈子!”
郎东垠几乎咬牙切齿,推着轮椅踉跄两步,回头,“我真的后悔把她带回来,你和你的父皇一样的狠!”
“我的父皇?”郎东昱拧起了眉头,倏然翻身坐起。
郎东垠对皇兄的拧眉疑问不做答,巧妙的将话题引向一边。
“纵论吴国局势,虽然袖白堤对皇位不具威胁性,但,薄皇后是狠辣多疑之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如今老皇病入膏肓,六皇子袖白堤生母伍昭仪素来多蒙圣恩,袖白堤也因聪慧受老皇帝垂爱,所以袖白堤怕是眼中钉了!皇兄把青竹嫁于袖白堤,那么他脱颖而出的几率就会小之又小,青竹嫁过去是正妃,任谁会支持一个正妃是外国公主的皇子继位?可是母后同意吗?”
“你说呢?一国公主的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朕给青竹做得这个选择,怕是最好的,与其在某一个未知的将来嫁与一个完全不相识的王子,至少,袖白堤,青竹见过。而且,他最有办法不把自己卷入利害漩涡。当年,母后就是与少年的他一起谋划从固若金汤的吴国救回了做质子的我,你说得此人为佳婿,母后有什么理由反对?”
郎东垠抿唇,但笑不语,看了一眼远处渐暗的天色,幽幽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兄的第二个交易,怕是牺牲太大了!舍得吗?”
郎东昱坐起,一脸深邃,脸在蒙蒙暮色中凝聚上一层坚定,“你觉得呢?”
那个骄傲优雅的一望无垠靠在座椅上仰天大笑了长长一阵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曾经为了子虚乌有的一个诅咒,怕误了天下苍生,给一个无辜的女子下了阴毒至极的烟花夜,而如今,又为了这个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要误了天下苍生,可笑,可叹啊!”
“我错了吗?”郎东昱的声音玉一样冰凉,烟一般飘渺。“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却不知不觉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皇朝没有了我,依然可以有人代替亘古存在,可那个女子,没有多少时间了,既然她最后依然选择了我,那,我其他一切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吧!我做的,无法谈什么后悔,只能选择一条路继续走下去!”
郎东垠看了看自己的皇兄,暮色中那总是玩世不恭的脸庞异常的认真,不禁有些动容,即使皇兄做过再让人无法原谅的事,即使在春苑醉酒那天晚上,他看着阮宁波渐渐软倒下去,猜测到了,皇兄可能用了那包烟花夜!
他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又能怎样,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皇兄心中,也未尝好受!
“薄皇后之子,二皇子即翔王虽然也堪称聪慧,平素也算温仁恭俭,然,并不得那吴国老皇帝欢心,淳王结交之人也不比六皇子即淳王袖白堤来得高雅俊才,淳王袖白堤不会是想让皇兄去请四大老人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