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怀的感觉实在美妙,他不舍得那么轻易推掉,就容许他自私一回,自私这短短的官道的距离。
宫门,就在眼前啊,他有多少年,不曾进去过了!
出这皇宫不容易,当年的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进这皇宫更不容易,大内高手不是好避的,可即使这么多年,夜里曾来过那么几次,又看得了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行人到达了宫门,按照规矩,宫外的车撵不能擅进宫内,初醉他们的车撵就交由守卫妥善安置了!
皇太后先行,留了执事太监陪着初醉等三人,等宫内派车撵过来!
因为阮宁波强抚着额头在原处站着,不依不靠,初醉的冰魄幽兰有很好的退烧效果,只不过起效慢了点,这会儿阮宁波已经差不多算是无碍了,只是身体稍微有些虚弱而已。
“不用扶你吗?站得住?”初醉站在阮宁波身边,声音低沉。
而袁湘驿则是好奇的四处观望,毕竟人生能进皇宫的次数不多,是不?听见她家公子的话,撇了撇嘴,又看向远处。
轱辘辘的声音由远及近,高头大马,枣红发亮的鬃毛,在微扬的马鞭下踢踏踢踏的走着,昂着头颅,颇有一番尊贵的气势。
阮宁波笑笑,说了句:“不用!”随即拢了拢额前的发,道:“我不想坐马车了,我想沿着宫墙走走,自己回去春苑,劳烦问公公,初公子是要安置在那里?”
前半句是对初醉说的,后半句是对陪着那公公询问的。
“回酒妃娘娘,这位初公子按理是要安排在越人宫的沁安殿。娘娘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劳苦功高,哪有让酒妃娘娘这么走回去的,这宫里路绕,又远!奴才斗胆请酒妃娘娘保重身体!”
那公公默默颔首回应,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一脸的笑容,这阮妃娘娘可是御前凤驾前的红人,得皇帝宠,得太后爱,自是要小心应对了!
阮宁波一笑:“无妨,多谢公公了!”说着就要迈步。
初醉没有说话,没有阻拦,只是抱臂站着。
倒是那公公急到,“娘娘且慢,皇上御驾到!”众人看去,可不是皇上的御驾,明黄的銮盖,在风中招摇,几批高头大马,皇上都亲自来迎接了,这排场。
“跪啊!快跪啊!”那公公急促的催着,这些个人见了皇上只是呆呆的,不知道下跪,想被砍头啊!
袁湘驿只是听过郎东昱的名字,还没亲见过,虽然因为她家公子的缘故,对郎东昱早已经是心生嫌恶,但是现下仍是想一伸脖颈,观个清楚。
初醉一把拉着袁湘驿跪下。
而阮宁波的膝盖则是异常缓慢的跪下,缓慢下降的视线里,刚好是车撵侧面经过阮宁波身边的时候,车身上坐着金樽皇朝年轻的宣承帝郎东昱。
阮宁波跪是跪下了,头却仰着,看着,微飘起的帘子内,那个黄衣黑发玉白面容的男子,眼边眉脚是淡淡的春风般的笑,仍旧是那万年不变的慵懒姿势,却不见以前那种戏谑万物的诡怪神情。
淡然清新的象初秋的第一束谷穗。
身影与阮宁波眼前错过,不曾停车,不曾回头。
错过的那一秒,一个曼妙甜软的女子声音,“皇上,我冷!”
四个字,酥了人的骨头。
“谁让你在这车撵上也挑豆朕来着!恩?你自找的,不许穿!就这么着,勾人魂到骨子里!”郎东昱的声音,凉凉的。
“皇上好坏!”女子的娇声咕哝。可以想见那醉颜酡红,媚眼如丝。
帝王侧,红颜无数,帝王是夜色天幕,红颜是幕上繁星,她,还是记不住。
阮宁波的心,微微揪着。
“皇上,那跪着的女子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女子的声音清晰了些,想是伸出了头在外边。
阮宁波跪着的腿有一阵酥麻,郎东昱看见他们在这里跪着了吗?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
清越的男声,阮宁波却恍若从未听过,他这般的腔调,至少以前没有!
“那女子,想是此次带平垠王回来的功臣吧,是酒妃吧,朕倒忘了是哪个苑了,朕这记性,总是不怎么好,只记得美人的容颜而已。”郎东昱的声音,浓浓的坏。
“皇上不接见他们吗?”
“宴会会于近日举行,接见是早晚的事,朕既答应了今日陪你,又怎么食言呢?恩?”
“皇上……”娇嚷之后是一阵静默。“她美,还是我美?”
“这还用问吗?快,乖,左脚抬起一点,对,就是这个位置。”
车撵越走越远,阮宁波听见的最后几个字就是这句,这还用问吗?
这还用问吗?这句话其实是一句极具技巧性的回答,只是沉浸在备受荣宠里的车上那女子按她的心情做了理解,而阮宁波也按自己的心情,做了理解。
快,乖,左脚抬起一点,对,就是这个位置。多么暧昧露骨的一句话,帘子若隐若现之间,似乎可以得见郎东昱那噬骨肖魂的笑。
他,还是当初那个他吗?
“车来了!阮顺常娘娘,你还坐车吗?不坐,奴才就送这位初公子和袁小姐去沁安殿了,您也知道,这春苑和沁安殿不同路!”那公公转脸色是何等的快,看方才皇上那态度,这酒妃八成啊有苦日子过了!
皇宫里,旧人哭,新人笑,本就在一息之间。
“你……”袁湘驿纵使跟阮宁波还算不得什么朋友,但是却也为这太监前后的态度给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