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定神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孩子乱跑上了街,蹒跚着小脚步对着那马儿痴痴的笑跳拍手,约莫不足两岁!若不是少爷及时收缰,止住马势,怕是那孩子性命不保!让宋远诧异的是那哭哭啼啼寻来的孩子娘亲竟然在他们身后的大街上狠列列的大骂少爷!而少爷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便疾驰而去!
这不象少爷,宋远摇摇头,追将上去!
罗洲是距离都城有二十余里的一个城池,风景秀丽,佳泉处处,这主仆二人近日来已在此两城之间折返数次!
一路上只见被抛在身后的滚滚尘土,眼看着天色渐晚,宋远不免心中暗暗着急,这要是到了宫中是掌灯十分,虽说少爷是身份特殊,但也不能不顾忌皇室之规!
眼角飘过少爷的方向,却见少爷错身在自己之后,明显是放慢了速度!宋远的眉头不禁微皱!少爷的心思,他跟了这么多年,大多情况下也能猜个七八九成,可是现下他却有些须茫然!总觉得今天的少爷身上透着一股阴狠决绝!不会吧……他心下暗暗捏一把汗!拿眼角瞄着少爷,袖筒里已经是冷汗津津。
宋工柳不理会宋远的小动作!他知道宋远为人机灵,自己的心思或许他已猜个大概!沉吟之下,他收了缰绳,马儿一声嘶叫,停立在原地!
宋远反映何其敏捷,只一下便跟上少爷的动作,收服了马儿恭敬立于一旁!垂下的双目抬起,轻咬下唇,正想说话,却是被宋工柳抢了先!
“宋远,你跟随我多年,咱们也算是嫩竹之交,你亦堪称是才思敏捷,不当是久居人下之命,此番会去,我便打算拨名下产业与你打理,也算不辱没了奶娘的心愿!现已近掌灯十分,怕是只有我才能冒险一去,你去了怕多增危险,你在城里客栈等我,今晚汇合回罗洲!切记,不可冒冒然跟随!”
宋工柳平静的说完,拿眼角冷冷扫视一下眼睛滴溜溜转的宋远,通常这个时候,那小子便是在打什么鬼注意!
驾!宋工柳大喝一声,留给宋远满眼的烟尘滚滚!宋远撇撇嘴,低垂着脑袋拨愣着马儿脖子上的棕毛,他没有追,少爷的马他追不上!追了也是白费力气!不可冒冒然跟来……他根本就跟不上去,即使跟了去,少爷是有令牌可以通行,可他却只会被打出来!
回味少爷的话,心里满满是感动!“嫩竹之交”少爷竟用这个词语,他自小随侍少爷读书,自是知晓何为嫩竹之交,青梅竹马是形容男女之间,嫩竹之交却是用于男子,同为嫩牙,同水同壤,生来无差,同心向上,心中坦荡,一较短长!少爷此番话,真让他不知如何反应!心下感慨之余,却变了脸色,少爷当真狡猾,这样让他转移了注意力,不好!少爷该不会是……
守宫门的侍卫只是稍加阻挠,宋工柳诧异自己进来的容易!收住脚步望向天空,星光闪烁,整个低垂的天幕让灯火辉煌的皇宫催得粉红了脸颊!这个时间,他虽说身有官阶,但不该这么轻易放进吧!
进到第二道宫门,一位灰衣公公拦住了他。“来者何人啊?现下已是掌灯十分,闲杂人等不可再行叨扰,明日再来吧!”
一个灰衣公公也来阻事,不过总算心下放宽一点,不然总觉得不塌实,仿佛有什么事在自己意料之外!
宋工柳不答话,摸索着在袖子里掏出令牌,单手递上,看那公公虽昂着下腭,一脸高傲之色,手却在瞧见令牌之后忙伸出来,双手捧住,眉眼一下子幻化成春意浓浓。
“吆,你看我这老眼昏花的,这不是宋大人吗?”宋工柳拧拧眉,看着那渐渐靠近蹭在他身上的胳膊,一丝嫌恶染上眉角!
“宋大人,您酿的酒可是誉满整个皇朝啊!可有什么私藏家酿啊,改天让老奴尝尝鲜啊!”
“公公,现下宋某着急去看春苑酒妃,今日午时接着家书,说是病得厉害,身为兄长心下挂念,想来探探是否平安!还请公公代为通融一下,改日……”宋工柳低了声音,“私藏……宋某可不敢!一定奉上佳酿,孝敬公公您!”
撤回倾向前的身子,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公公,暗暗嫌恶的在身后甩甩袖子,脸面上依然是带笑!
“好说好说!你们几个听见了,宋大人探病心切,想我皇恩浩荡,定会准允,现下杂家引这位宋大人前往春苑!你们几个给我守好喽!”
尖尖细细的声音,柔柔轻摆的手指,那公公纤指一一点过守门的几个侍卫,点得一个个低了头,矮了声,便款款腰肢,走在前面,“宋大人,走吧!”
春苑,宋工柳在心中一阵咬牙切齿,曾几何时他已经被春字伤透,以至于听到与春有关的字眼就大发雷霆!枯木缝春,呵,今日听到这个带春的字眼,看着那白净玲珑的少女,他心下有了算盘,第一次听到春,他不怒反笑,那个女子,不简单,正是这不简单,可为他用!
他,宋工柳是酒部尚书,从来没有对皇朝的各部设置有什么异议,春夏秋冬四苑他不是不经常踏入,他是太常踏入了,频繁的他都忽略了其中人的哀苦!直到自己的亲人……自己一生最……的人也进了这酒苑!才知道原来这个制度是该被如此痛恨着!
至柔不该被这样对待的,他握紧了拳头,郎东昱,合该玩够了吧!
“宋大人,春苑片刻就到了!先容老奴告退了!您赶紧着探完,老奴再送您出宫!”
那公公心里一阵紧张,他耳朵没听错吧,怎么会有指节收紧噶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