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平旦,天蒙蒙亮,一男子急急地勒住了马,行至沈府的巷子口,从马上跌落下来。
沾了血迹的手拍打大门,“门房快些开门。”
是夜,门房小虎坐在地上打盹儿,听到有人拍门,有些意外,想去看个究竟,便将门打开。
叶府院门外见一身是血的伤者,其受重伤到无法判断的程度,不知伤有多重,小厮闻于管家,管家请了大夫:“大夫,请快快诊治。”
大夫见他呼吸微弱似要断气,便说道:“垂死之人老夫要是问诊了,倘若不能治愈,折损的是老夫的名声。
唉,老夫家中上有高年,下有子孙要将养,若是传扬出去老夫没能医治好这位公子,将来还有何人来找老夫看诊?”
“可是让他死在我叶府也不好!”管家甩袖气吹鼻子瞪眼的说道。
只好继续劝说:“只需缓解他的痛楚,您放心,对外绝不传扬出去您在府上救治的乃垂死之人,您就瞧瞧?”
夜揽院内。
一女子静坐在梳妆台旁梳理头发,看着镜子中的容颜,散发着一种欲语还休的柔情。
叶黎敏视镜中的自己,流云髻挽着最普通,其皮肤素色好,皮肤更是如羊脂膏子似的白腻。
有侍女掌灯进来。
“闻枝,发生了何事?外面怎如此吵闹?”
“回小姐,奴婢方才路过后院,那儿发生了好大一阵动静。”
闻枝是管家的亲侄女,因家里贫寒,八岁那年便被管家领进府来服侍叶黎敏。
虽然今年她才十三岁,但行止伶俐,心思敏慧,做事也是个谨慎的。
叶黎敏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入夜之后呀,小虎哥发现了一位公子,奴婢远远的瞧了一眼,那位公子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尤其大腿更甚,惨不忍睹,委实可怜。
现已请了大夫,至于大夫救治的如何,奴婢现下不知,伤成那样八成是救不活的吧。”叹息一声。
“既如此,我便去看看,速速替我更衣。”
“是,小姐。”
赶到时,现场却是胶着的厉害。
“为何不救人?”传来厉喝声,原来是叶黎敏由远及近的走来了。
“小姐,怎地惊动了您,这大夫…怕毁了声誉不曾救治,耽搁了些许时间,这…现如今,只怕是没得救了。”管家锤头叹气。
“你可知身为大夫见死不救,等同间接害了一条人命,若此事传将出去,那你的名声才是一败涂地。”
“并非老夫不愿救治,实在是不能救,救不得呀!”大夫急了。
“医者仁心哪,大夫,你顾虑名声不愿救公子,你有为难之处我不会怪罪于你,劳烦您让让,你既不救,那我就另请人来救!”
“闻枝,速去东厢房请沈大小姐过来一趟。”
想不到叶黎敏同沈赤芍二人竟是闺中密友。
“沈大小姐?莫不是那医家沈氏一族的嫡出大小姐?”大夫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她一介闺阁女子怎会救人?若是治死了公子,那可是犯了官司,切勿冲动,且让他自己挨将过去罢!”
“哼!”叶黎敏懒得与他多言。“沈大小姐乃是医学上的佼佼者,前儿不久才在家族医比中拔得头筹,她岂会是一简单的闺阁女子?”
说完,叶黎敏走近那地上躺着的公子,瞧见他的面容鬓若墨画、眉如刀裁,生得好一个风流倜傥。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现已有些凌乱。
观他身高近八尺有余,穿着一袭绣祥云的紫长袍系着白玉腰带,脚上着皮靴。
大腿受的剑伤流出的血连外袍都染红了,必须马上救治。
“小姐,沈大小姐来了。”
沈赤芍被闻枝一路拽着匆匆而来,额前鬓发稍许凌乱,身后跟着侍女忍冬。
“黎敏,闻枝都和我说了。”朝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李伯,你快令人将这位公子抬到东边屋那间厢房,仔细着些。快去打一盆热水,准备几条手帕。”
“照沈大小姐吩咐的去做,另外,别惊动了我母亲。”叶黎敏嘱咐着。
“忍冬,你提着药箱随我来。”沈赤芍侧头与忍冬说。
把人安置平躺在床之后,沈赤芍把管家小厮等人全都赶至门外,只许叶黎敏一人进来,之后叫忍冬关上了房门。
“好了,东西放这,没我的叫唤,闲杂人等休要进来。”
“忍冬,把他衣裳脱了。”必须马上止住血,忍冬是个称职的助手,把他的衣裳脱至腰际,堪堪遮挡住隐秘部位,然后她打开了药箱…
叶黎敏已经是脸红心跳,反观沈赤芍主仆二人,神色倒是波澜不惊,似是见惯了这类场景。
“剪刀。”沈赤芍呼一声,随即忍冬又递来剪刀,见小姐屏息凝神的用剪子从大腿内侧小心翼翼的剪去这位周身贵气公子的里裤。
伤口已然发炎起脓,她干脆利落的拿出小刀刮脓。“拿我的那套银针出来,我要施针止血。”
施针时沈赤芍心头一跳,因为银针变黑了,“他竟然中毒了,是何人如此歹毒,定要至他于死地!”
“他的腿必须要先解毒”,沈赤芍施以银针刺穴将毒素汇聚到一处,先排出大部分,剩下的再用药物化解。
施针时,沈赤芍聚精会神的调兵遣将般排布银针。
待时机正好快速的抬手轻弹针尾,银针发出轻微的鸣叫,一根接着一根,全部做下来已经累得沁出一身薄汗。
每一处用针施药,都有理论支撑,有古方可循,沈赤芍绝对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如此重复了三遍,公子腿上出现了青黑的颜色,正向着中间汇聚。
在青黑色的地方割一道口子,等毒血流尽,又过了半个时辰,沈赤芍收针,开始清洗伤口。
门外,管家着急的走来走去,手背拍打着另一个手心。
“这可如何是好,孤男两女独处一室,虽说有个忍冬在内,可若传扬出去,我家小姐的闺誉定会受损。”
“这个大夫真是恼人,害得沈家小姐亲自去救,还带着我家小姐一起…”
“不行不行,原先还想着不是什么大事,请个大夫看看就好了,没想到这么严重,唉,真是失策啊。”
管家对大夫翻了个白眼,干脆转过身去不看他,眼不见为净。
房内。
“赤芍,公子是否有救?”
“目前我还不能妄测,还有待观察。毒血虽然清除了,但是体内还有少量的余毒,还需靠药物化解,先止血吧。”
用这些药外敷用绷带包扎,阻止持续出血,只能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忍冬,把白及丸研末让他吞服,血热者仙鹤草配大蓟、小蓟、白茅根、侧柏叶等凉血止血药熬水煎服,补益用。”
“小姐,药箱里的药压根不能治他的伤,对伤势的作用不大呀!”
忍冬长期跟在沈赤芍身边,也懂药理。
“赤芍,我看着这人面熟的很,一定要治好他的伤,别惹出麻烦来。”叶黎敏说道。
沈赤芍懂她的意思,这人非富即贵,既然已经插手了,时事已经不允许她们出任何差错了。
“忍冬,拿纸笔来,待我开张药方,明日便同我回府抓药,我现在用这粒药丸护住他的脉息,这一夜都没甚大碍了,你先自去休息吧。”
此时的街上,撤了望子打烊了的酒qi
若是她有这些药物,那他,大概还有恢复以往的可能。
“叔父几个月前说给我的及笈礼其中的几件礼品,我怎么给忘了,忍冬,明儿一早随我回府拿药。”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