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这厢照顾刚出生的幼子,心里便是对罗启复纳妾心生不满,可到底没有太多的余暇理会。或许是郑氏对罗启复彻底失望,亦或许是她完全想开了,郑氏觉得只有一个嫡子并不足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于是郑氏再次往观音寺求子,也就是这次,不知是何缘故,那后殿中的迷香似出了问题,郑氏虽失去抵抗能力,可意识却尚存一息,正是因为这样,她终于得知自己的长子竟是这些淫僧的孽种,郑氏后悔不迭,可又有什么办法。
此事便如压在郑氏心头的一块巨石,让她喘不气来,可她却又不敢告诉其他人,就是连身边的心腹也不敢透露一二,而这对于郑氏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没过多久,郑氏发现自己居然又有了身孕。
这对郑氏犹如雪上加霜,郑氏当真想带着两个孽种就这样死了却也干净,可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二太太李氏也有喜了。
郑氏突然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老天爷根本就是在耍她,她分明占着罗家夫人的位置,可原何竟落得这般地步?她不甘心就这样把自己辛苦经营的一切让给另一个女人,既然她已入了地狱,自是不会让他人得了便宜去。所以,郑氏没有死,甚至逆袭雄起,硬是压下了二太太的气焰,一举掌握了罗府后宅的大权。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郑氏心灰意冷之时,她却怀上了罗启复的骨肉,这个孩子的来临让她心里当真五味杂陈,又喜又忧。喜的是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忧的是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未发生那些事情,她自是如旁的妇人一般,视他如珠如宝,悉心栽培,可现下她心里却横着两根刺,如鲠在喉,寝食难安。郑氏深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观音寺如此肆无忌惮,便是吃准了如她们这般的后宅妇人即使得知了真相,也断不敢宣扬出来,可事无绝对,保不齐哪一天那班淫僧的恶行就败露出来,届时她自是一死了之,倒也干净,可她的儿子怎么办?他会因为有了自己这样的娘亲而声名扫地,再难在罗家立足,甚至于他的父亲亦会怀疑他的血脉是否纯正,她不想自己的儿子陷入那般不堪的境地,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分毫。
于是,郑氏暗中寻人落了二太太的胎,不抵如此,还给她用了断绝子嗣的猛药。郑氏晓得,她若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就绝对不能让罗启复再有其他子嗣,所以这些年来,这罗家除了郑氏的三个儿子,就再没有女人有幸替罗家开枝散叶。
是以念珠听回的消息,可说是触碰了郑氏心底最隐晦的秘密,她不明白自己瞒得那般辛苦,怎地还会被韩氏那狐狸精窥得了真相?而且,她到底知道多少?
郑氏越想心里越是后怕,若说这世上她还有什么是难以割舍的,唯有她的第三子,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不行。
念珠跪在地上偷瞟郑氏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暗暗叫苦,可事关主子的清誉,她这当丫头自是不能含糊,只不知那西院的三太太到底存的什么心,难不成当真以为自个有了身子,就能压过大太太了?遑论她那肚子里揣的还不知男女,即使是个男的,这府里可还有三位嫡出的少爷,又哪里有显得到区区一介庶子?
念珠侍候郑氏许久,大抵也了解自家主子的手段,单说谣言一事,既然是从西院传出来的,不管是不是三太太指使,那大太太都不会轻饶了三太太,念珠私以为,三太太的好日子恐是过到头了。
果然,郑氏表情冷肃地沉吟许久,忽地朝念珠招了招手。
念珠赶忙起身,凑近郑氏,道:“太太,有何吩咐?”
郑氏低声在念珠耳边说了几句,念珠听完脸色霎时大变,“太太!这,这怎么……”
郑氏冷冷地注视着念珠,“便按我说的办,莫忘了此事若传进老爷的耳中便迟了,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念珠也深知此事却如郑氏所言,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置疑,遑论真相如何,便是漏出半点风声,大太太的处境都会变得异常艰难,正如太太所言:必须先下手为强。
念珠对郑氏忠心耿耿,虽以为郑氏的手段太过毒辣,可谁叫是西院那边不仁在先?便是为了自保,她也定要替太太办成此事。
念珠下定决心后便不在迟疑,正色道:“太太请放心,此事我立刻就去办。”
郑氏欣慰地拍了拍念珠的手背,道:“念珠,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当真不如该如何是好。”
念珠心下感激郑氏对自己的信任,主仆间的关系却是又拉近了不少。
……
不提郑氏要对韩氏下手,此时的薛明槿正窝在自个的小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荷包。
之前在贾府时,与芙蕖那里学了些针线的手艺,本就绣得不好,如今许久不用,却是又生疏了不少。
“绣的是什么?”
忽地灯下火苗一晃,贾五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略显狭窄的房间里。
薛明槿抬头瞟了这厮一眼,道:“绣什么也不是给你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贾五素来脸皮奇厚,又哪会被薛明槿的几句冷言冷语吓退,闻言嘿嘿一笑,兀自踢了鞋便挤上了本就不宽的小床,“即使不给,那也让爷瞧上几眼,也看看我家翠儿的针线功夫如何。”
薛明槿嗤笑了声,本不欲理会贾五,可这厮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想忽视当真有点难度,薛明槿无奈,只好放下针线,怒瞪了贾五一眼,“你来这里做甚?让人瞧见了,可不是破坏了我的计划?”
贾五见薛明槿终于正视自己,索性把她整个人搂进怀中,“你那算什么计划,那两个女人就算掐得头破血流,那幕后之人也不会现身的。”
薛明槿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郑氏越是想掩盖真相,破绽就会越露越多,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狐狸尾巴。”
贾五瞧着薛明槿神采飞扬的模样,心头一热,忍不住便在她的小脸儿上亲了一记,“那韩氏呢?以郑氏的为人,韩氏予她手里可讨不到便宜,你这般可是把韩氏给搭进去了。”
薛明槿提起这事脸便阴了下来,恨恨道:“若是旁的人我自是不忍伤及无辜,可你知那韩氏和罗启复合谋险些把我给卖了,这口气,我总要出一出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