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五横刀阔马地坐在坑上,脸色阴沉莫测,分明方才还那般不可一世,现在瞧着却是显得不尴不尬。
薛明槿也不说话,左右接下来的事情也与自个无关了,只等寻个适当的机会让贾五松口放了索瓦神父和那些孩子即可,现下便由着这浑蛋自个纠结去罢。
说来,薛明槿和贾五都有几分倔脾气,谁也不比谁少,这一僵持还真没个肯先里低头的,不过时间一长,到底是贾五坚持不下去了,起身走到薛明槿跟前,放柔了语气道:“地上凉,起来吧。”
薛明槿瞟了他一眼,没动,凉凉道:“跪着挺好的,比坐着舒坦多了,况一会子指不定又哪里犯了爷的忌讳,与其还要再跪第二轮,不如便就这样吧。”
贾五老脸一红,知道薛明槿这是置着气呢,不过也是,自己怎地一遇见这丫头的事脑袋就不听使换了?当时齐氏一说她偷了卖身契远走高飞了,他想都未想就信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丫头素行不良,有过前科吗?不过最是可恶便是那婉汐,竟伙同齐氏一起糊弄自个,当真以为自己是老太太指过来的,他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贾五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过现下却不是发作的时候,好歹得把眼下这篇揭过才好再做其他打算吧。
薛明槿将着不放,却是并未难倒贾五爷这张厚脸皮,正所谓山不就我,那我便去就山,当即二话不说,直接把薛明槿打横抱起来,一起滚到了坑上。
薛明槿被贾五压得险些背过气去,照着贾五山一样的后背就是一通猛捶,“放开我,你这臭流氓,你调戏良家妇女!”
薛明槿使足了力气,可打在贾五身上却跟猫抓似的,不疼不痒,末了贾五这厮还腆着脸,抓着薛明槿的小手,一通揉搓,“爷的翠儿休要着恼,爷这般不断是非,还不都是因为稀罕你么,不然放个旁人,便是叫爷多瞧一眼,爷都懒得搭理呢。”
薛明槿嫌弃地抽回手,狠命地把贾五往旁推开了些,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这般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不成?”
“自然不是,爷伤了翠儿的心,翠儿如何怨怼,爷都甘之如饴,可翠儿却是唯独不能与爷撇清关系,否则便是去了那阴曹地府,爷也定要把你抓将回来。”贾五语气里透着肃杀,可偏生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近似讨好的替薛明槿脱了鞋,捧着那双白皙可爱的莲足,细细地把玩起来。
薛明槿的心因着贾五这番话轻颤了下,知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不由暗恼分明此次是自己占理,可怎地到头来却又是被贾五这厮给吃的死死的?脾气上来,便一脚踢了过去,“既然五爷晓得错怪了我,那是否可以把我的朋友放了?他在牢里受了刑,若是医治得不及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贾五最是不喜薛明槿提起旁的男人,况他予那索瓦神父可是积愿已久,本来想着同薛明槿误会解除,怎地都要好好亲近一番,可这丫头却着实可恶的紧,不只故意惹他不快,竟还敢踢他,于是这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翠儿的心那般大,容得下许多人,为何偏生没有爷的位置?”
薛明槿嗤笑了声道:“我又非五爷您的禁脔,难不成连交个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况你为了逼我现身,竟使那见不得光的手段算计予他,难不成还真以为我不提,您便可以若无其事的轻轻放下?”
贾五眯了眯眼,黑沉沉的眸底翻涌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暗潮,“哦?瞧翠儿的模样,这是打算同爷兴师问罪了?”
薛明槿怡然不惧,直盯着贾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只需应我,这人,你是放,还是不放!”
贾五冷笑:“他与宋氏有染,爷没有当即废了他,已是瞧着翠儿的面子。”
薛明槿有些怒了,听贾五的意思可是要把这通奸的罪名硬安在索瓦神父的头上了?她是不知道那宋氏到底是否怀有身孕,即便是有,那也定然不会是神父的!
“难不成贾五爷您是找不着正主儿,这才随便寻个替死鬼回来?若当真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你就那么相信红毛鬼子的清白?”
“自然相信。”薛明槿移开视线,幽幽道:“他予我亦师亦友,且不知帮过多少人,却从未求过什么回报,这样的人,我若还不相信,那在这世上,我便也再无可信之人了。”
“包括我?”
贾五忽地感到一阵心慌,似眼前的薛明槿随时都可能消失无踪,情急之下,一把将之搂在怀里,“不要说,爷不该问!你只须晓得,遑论如何,你都是爷的人,不抵眼里,便是心里也只能有爷一个人……”
薛明槿埋在贾五的怀里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之于贾五,她从来不敢多做他想,他的霸道让她备感窒息,与情无关,只是单纯的占有欲!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被他生生剪断羽翼,如这个时代的女人一般,只能仰赖一个男人的鼻息而活,男人爱宠,便心花怒放,男人寡恩,便如花般枯萎,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想都让薛明槿觉得恐惧。
薛明槿突然懵醒,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段平等的感情罢了,而这样的感情,贾湙他给不了。
……
贾五把薛明槿哄着睡下后,便长身迈步走出别院。
贾福正予门口候着,瞧见贾五的刹那只吓得生生打了个冷战,心里不住的嘀咕,难不成是同屋里那位小姑奶奶又闹翻了?不然这周身的煞气,怎地比刚回淮江府那会儿更加骇人了?贾福毫不怀疑,现下若是有哪个不开眼地撞到主子爷的跟前,便是不死,那也要活活脱层皮去。
贾福素来机灵,知道有些个事不是自己能问的,于是忙打了帘子伺候贾五爷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爷,咱们是回府吗?”
贾五用鼻子“嗯”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贾福见状,眼珠子转了几转,头上已渐冒了汗,以他对主子爷的了解,知今儿个恐是有人要倒大霉了,遂再不敢多言,麻溜地驾了车离去,哪里还敢多作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