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瞧李大柱已入了套,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道:“李大叔你也莫太心急,我这有十两银子,虽是不多,好歹解你燃眉之急,您就先拿着用吧。”说着,如锦将事先准备好的银子塞进李大柱手中,却是叫李大柱对薛明槿又恨了几分,“我哪有脸面再拿您的银子,我那闺女若有你一半孝顺,我李大柱也就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李大叔,您老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有爹娘,若是瞧着自家爹爹如此困苦,便是要我的命我都无有怨言,只我不过一个丫头,手中银钱有限,到底帮不了您太多,只怕待得几日,李大叔便又要过那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这也是李大柱担忧的事情,可他现在无甚营生,闺女那里又借不上力,若再无解决之法,自个家中那根独苗恐当真就要不好了,想到这里,忽觉万念俱灰,噗通一声便跪到如锦跟前,哀求道:“姑娘,我知你是个好的,求您行行好帮小老儿出个主意,救救我一家性命吧。”
如锦假意上前搀扶,可到底嫌弃李老头脏臭,手尚未碰到便又缩了回来,伪笑道:“李大叔,地上冻,您快起来吧,您这般模样,就是我这外人也瞧着心生不忍啊。”
“姑娘,您若不帮我,小老儿便长跪不起,求求你了。”李大柱素来是个死心眼儿的,不过被如撩拔了几句,竟是把她当成了那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
如锦拿薛明槿无法,眼下瞧她亲爹冲着自己磕头,心里恁是解气,故意拖了半晌,方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若说主意我却是没有,不过前些时候听奶奶说体恤宝翠那丫头行事稳妥,伺候得周道,有心还了她的身契,放她家去。”
李大柱一愣,虽他尚不明白哪有得了主子欢喜反要放了出府的道理,可他这般哀求却断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希望闺女舍出银子养他一家老小,这要把人接回家去,岂不是还要平添一张嘴吃饭?
如锦瞧李大柱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暗嗤了一声,嘴里却是把齐氏事先串好的辞儿说了出来,“李大叔你恐怕不知吧,我们贾府作主放出的丫头那都是主子跟前得脸儿的,可与那犯了错打发出去的不一样,临走时不只会有赏赐,还会添上一份嫁妆。”
李老头一听赏赐和嫁妆,眼中霎时迸射出两道贪婪的光,便是把那亲闺女瞧成了一块肥肉,“姑娘说得可是当真?”
如锦点头,“自然当真,只有一点,你家宝翠小小年纪,哪成想却是个贪图富贵的性子,奶奶明明同她讲可以放她出府嫁个如意郎君当那正头奶奶,可她偏生不安分,挖空心思勾引着咱们贾府的主子爷,妄想给爷当妾,爷体谅她年纪小,不好苛责,只这事说来总不好听,为了宝翠的名声,恐要李大叔废些心思了。”
李老头儿现下哪顾得仔细听如锦说些什么,脑袋里全是如何用薛明槿的赏赐和嫁妆替自个的儿子李小柱请医问病,如何改善家里的生计。
“姑娘,小老儿懂得少,这些个弯弯绕我也听不太明白,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我的意思是,你家宝翠不乐意出府,奶奶顾念着她往日伺候得尚算妥帖,不好坏了主仆一场的情份,便寻思着若是她家中亲人上门来替她赎身,那她便拒绝不得了。”
李大柱一听要替薛明槿赎身,当下为难起来,他是惦记着大闺女的嫁妆,可这不是还没到手,难不成便要先贴上一笔?
“可是,小老儿现下又哪有银钱予那大丫头赎身啊?”
如锦赶忙笑道:“此事无须李大叔忧心,所谓赎身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你便直接过来领人就行了,只有一样,待你家闺女出府,你务必要立刻将她远远发嫁出去,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才好,至于予多少嫁妆还不是李大叔说给的算?”
李老头儿双眼放光,简直把如锦当成了活菩萨,忙又重重磕了个头,道:“一且但听姑娘吩咐。”
如锦目的达成,便也不再耽搁,对李老头儿又嘱咐了几句,莫不过是兀要将此事透露出去种种,这才转身去向齐氏复命。
此时,薛明槿尚不知齐氏已与李大柱狼狈为奸,欲把她远远打发出去呢。按着齐氏的意思,以贾五爷的性子,无论李宝翠逃出多远,他势必会将其寻回亲自发落,可若是在此之前她已嫁作人妇,失了清白身子,贾五爷就是再如何稀罕,却难保不在心里膈应着,到时便是接回了府,没了爷的庇护,区区一个没名没份的通房丫头,那还不是任她拿捏着?
齐氏这厢挖空心思算计薛明槿,却不知往那妙音寺祈福的宋氏却不小心扭了脚,不得不在寺中留宿一晚,同去的刘氏无奈,只得差人送信往府中知会一声。
齐氏本就瞧宋氏和刘氏碍眼,恨不能这两人永远别回府才好,是以接到信儿后非但不急,反请了大夫入寺替宋氏诊病,那意思竟是要宋氏把伤养好了再行家去。
刘氏岂会不知齐氏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明明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偏要故作姿态,自以为是,她也不想想,遑论怎样,她与宋氏可都是贾五爷的妾室,出得门子代表的便是贾家的脸面,真不知齐氏的脑子是怎生长的,莫说整个赵国,便是寻遍淮江府,又有哪个大户人家会这般容许家中女眷长期在庙中逗留的?莫说宋氏的伤本就不重,便是折了脚,那也是要连夜接回家去的,可眼下这般,她二人岂不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平白惹了笑话!
刘氏气得胸口直疼,反观那宋氏却绵软得跟个面团似的,竟似不知齐氏的险恶用心,还满脸愧疚地同自个道歉,“都是姐姐不争气,牵连了妹妹,不过大夫也说了,我这伤不打紧,许明日便能下地,还请妹妹宽宥则个,莫同姐姐计较才是。”
刘氏甚感无奈,只觉对这宋氏当真是说不得骂不得,只好勉强笑了笑,道:“姐姐折煞妹妹了,你我姐妹,理应彼此照应,姐姐只管放心养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