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然挂上三杆之数,秦川深处却依旧不见有人出迎。传书昨日便已送入秦川,如今也早已过了约定之吉时,主持仪典之人也唱了三遍名号,只是秦川依旧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传出。
宇王特使前来秦川祭奠秦帅亡魂,特赐解语花一千株!
萧国特使前来秦川祭奠秦帅亡魂,奉上解语花八百株!
梁国大将军前来秦川祭奠秦帅亡魂,奉上解语花九百株!
。。。。。。
接连不断有人马载着一车车解语花数出现在秦川面前,或是帝国王侯,或是商贾富豪,还有那那些文人墨客,百家之长,纷纷高唱名号,传入秦川。所送之礼,别无他物,唯解语花树而。
随着解语花不住出现,整个秦川满是花香。如此景象,持续了半日时间,秦川深处才有动静传了出来。三道解语白衣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人抬着供桌,一人掌着香案,飘身落到秦无忧身前后。
三人躬身施礼道:“解语军随夫人与二公子祭奠元帅亡魂刚刚结束,故而来晚了,望公子莫怪。”
“祭奠结束了?这。。。”
闻言,身后依仗队伍不断有窃窃私语之音传出,秦无忧本人倒是没有过多吃惊,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后,看着出现的香案,开口道:“这是何意?”
那最初开口的解语白衣回道:“夫人传话,只叫公子与众位将军在川外祭拜既可,无需入内。”
“这。。。”
身后闲碎之音再度传出,越发开始控制不住后,秦无忧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去管其他,同福伯一起跪在香案前,接过解语白衣递过的香火,拜了三拜后,插在了香案之上,身后秦家军众将士纷纷随同。
“祭奠已经结束了。公公,宣旨封爵吧?我们也好快些回启城去。”秦无忧看不出一点不爽,依旧如往日一般朝身后迟迟不肯宣旨的公公开口道。
倒是轮到公公不知所措,犹豫着上前施了一礼道:“回世子,大王交代要在秦帅墓前受封。如今这还未入川,您看。。。?”
那公公不再说下去,秦无忧也丝毫不在意,耸耸肩道:“不是我不让公公进去,您也看见了,连我都进不去。您要是非要进去封爵,那您还是亲自跟身后的三位说吧?我受不受这个爵位,都无所谓的。”
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宇国边防大将的面容,公公满脸无奈,只得打开圣旨,依礼仪程序开始赐下护国军候爵位。
仪典持续了近大半个时辰,直到那公公改口称秦无忧为侯爷后,方才彻底结束。
车队开始整理回程,秦无忧朝一直旁观,还未离开的三位解语白衣走近,主动开口问道:“母亲可是有话要留给无忧?”
开口那人点点头:“夫人交代,公子一人在外,要万事小心。启城不比秦川,处处杀机,不可大意。”
“还有吗?”秦无忧再问。
那解语白衣依旧是点点头:“夫人交代,公子若想入这秦川,需将杀害元帅的真凶找出方可。不然,还是不要再来这秦川了,路上不安全。”
秦无忧点头应下后,开口道:“我有话要问母亲。”
“公子请讲,解语定然原话带到。”
“我今继父帅侯爵之位,解语军何时归我调配?”秦无忧问道。
“夫人来时已经交代了,解语军不归公子调配。夫人说,公子承袭爵位,二公子领解语军,很公平。公子若有疑问,那便等您有了入川的资格后,亲自向夫人讨教便是。”
“不,我没有疑问,这样很公平。”秦无忧依旧微笑回道。
“若无他事,解语便回川去了。”解语军开口问道。
“慢走,不送。”
看着三位解语白衣离开后,秦无忧叹了口气,朝身旁的福伯开口道:“唉,本以为回城的路上能有解语军做护卫,如今看来,又要自己想办法躲避追杀了。”
“老夫在,便不会叫公子有事。公子只要记住,若遇意外,跑了便是。剩下的,交给老夫解决。”福伯用着往日的语气,开口道。
“福伯,您可看出这三个解语军的境界达到何种高度了?”秦无忧满是好奇的问道。
福伯摇了摇头:“老夫看不出。公子想问什么,可以直接一点,您不是关心这些琐事的性格。”
秦无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直言道:“福伯,您的境界我也看不出,他们的境界我一样看不出。所以我想问,您是解语白衣吗?或者说您以前是秦家解语军的人吗?”
福伯望着解语白衣离开的方向许久,摇了摇头道:“老夫没有资格入解语,‘解语’二字是我秦家军永远的荣誉。”
。。。。。。
一月后,启城,王宫。
乾明殿,本是朝臣议事之处。而此刻,乾明殿内除了高坐王位之上,满脸阴沉之色的宇王外,殿上就只剩下一位宦官服饰,透着三分邪意的老者。
“典月,四边守卫可都回军了?”宇王声音带着怒意,问道。
被唤作典月的宦官点点头:“尽数回军了,并无异动。”
“边关可有战报传来?”宇王又问。
典月笑的更浓,躬身回道:“并无战事,一切正常。王上英明神武,您吩咐老奴送出去的那些解语花枝,足够震慑其他三国,让他们不敢有半点动作。”
“是嘛?我还真是好手段啊!靠着我那故去王弟的余威,便退了三军。”宇王声音变的越发冰冷。
感受到王上的变化,典月匆忙跪地,不住颤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看着典月如此模样,宇王摆了摆手:“起来吧,此次你去秦川,还有什么是需要本王知道的?”
典月缓缓起身,依旧供着身子道:“回王上,小侯爷他在途中遭遇了一次暗杀,莫问九箭出手,却只伤了小侯爷胳膊。”
“哦?看来我那世侄依旧还是个天纵奇才啊?”宇王自语道。
典月跟着附和道:“关于小侯爷,老奴一直在调查。小侯爷自雪月之夜那晚后,武道确实一直未曾入流。至于小侯爷的身法,老奴看不出。”
“其他的呢,还有别的吗?”宇王再问道。
典月明显露出犹豫不觉的表情,最后在宇王的目光注视下才开口道:“刺杀时,夜幽骑出手了。”
“夜幽骑?晟风家有人跟着去秦川了?”宇王来了兴趣,再度问道。
典月公公点点头:“去了两个小辈,风和花。那晟风花好像对小侯爷还别有一番情愫。”
“风?孤记得,晟风家的三公子已经成年了吧?”宇王别有深意的问道。
典月点点头:“回王上,二十有一了。”
“是嘛,都这么大了?也该懂得为君上分忧了。典月,拟旨。”
“喏。”
。。。。。。。
启城,晟风家。
大宇帝国,五姓贵族之一,家族势力遍布宇国各个角落。此刻的晟风府深处一间很是普通的书房内,一位年迈的管家模样的老者伺候在一旁,坐在书桌上的老者正捧着一本古书,可眼神却并不在书里。
“老爷,三公子已经跪在外面一个时辰了,您就真不见见?”一旁的老管家开口道。
老者摇了摇头:“不见。叫他回去吧?”
“口是心非,都多半个时辰了,您连书都没翻过一页。”
老管家笑语着,打开了书房门,朝跪在外面的晟风枫开口道:“三公子,外面冷,进屋里跪着吧。”
“祖父他老人家肯见我了?”晟风枫急问道。
见老管家点头后,晟风枫才在其搀扶下起身,走进屋里,重新跪在老者面前,行了一礼后,开口道:“孙儿前来请罪。”
“咳咳。”
老者咳了咳,用眼神瞪了眼“自作主张”的管家后,放下手里的古书,喝了口茶后,开口道:“既是请罪,那你便说说,罪在何处?”
“枫儿违背了祖父的嘱托,擅自插手秦家的事,更不该调动夜幽骑。”晟风枫再行一礼,开口道。
还有呢?”老者问道。
“枫儿不该任小妹胡闹,不经您允许,便带她出城,去秦川那种险地?”
“还有呢?”老者再度开口道。
晟风枫满是不解,回忆了自己的所有行为后,依旧没有答案,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祖父面前的管家。
“老三,咱家的‘雪月风花’四个孩子,你可知祖父为何只把你留在身边?”老者开口打断了晟风枫的求助目光。
晟风枫急忙回道:“因为祖父您老人家疼爱枫儿。”
老者摇了摇头:“都是我晟风家的孩子,老夫的疼爱可曾偏袒过谁?”
“您对小花就特别娇惯。”一旁的管家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你!”
老人瞪了管家一眼后,接着朝晟风枫说道:“老三,咱们家的四个孩子,老大雪儿常年替家族领军在外。老二月儿又太重杀伐,脾气不好。老四花儿太小,又是个女娃,无法为我家族做事。只有你性情温和,又知道审时度势,适合生活在朝堂之上,所以老夫才把你带在身边有意调教。”
“孙儿谢过祖父教诲。”
对于晟风枫的回答,老者全不在意,接着开口道:“你平时虽然有个性了些,也难免有时候会做错事,但祖父都只当看不见。
就算你把‘风’字改成了‘枫’字,祖父也只做不理。可是这次,你确实做错了,错的很严重!”
感受到老者生气,晟风枫忙行礼赔罪道:“孙儿知错,请祖父惩罚。”
“不,你不知!”
老者厉声教训过,手里拿着藤条走进了晟风枫,狠狠抽了三下后,才开口道:“军报我看过了,那种情形,出手并没错,就算是我亲自去,也会出手帮忙的。我虽叫你不要插手,但随机应变也是应该的。
小花顽劣,你俩平时又最是要好,偷偷带她出去,祖父也不在意。给你夜幽骑便是要护住小花周全。你用他救人虽然有失妥当,但也无关大局祖父不怪你。
但你不该让小花和那秦家人走太近,你知道那对小花多危险吗?秦家人身边可能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吗?”
晟风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祖父的怒气,忙开口认错,再度请祖父责罚。
老者却是没有再打,只是用教育的语气,开口道:“枫儿,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住,自家人永远也不能有危险,就算置于险地也不可!
事情做错了,可以改。王上的偏信没了,可以重新建立。但家人若是有意外,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枫儿记下了,请祖父息怒,切莫伤了身子。”晟风枫开口道。
老者重新坐回原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知错,日后注意就好了。祖父要教你的,今日都已经尽数告诉你了,以后不会再罚你了。
这个,你看看吧?”
老者再度开口,并朝晟风枫扔了个纸条过去。
晟风枫接过,看了一眼后,有些诧异的问道:“王上要我入朝?”
老者点点头:“还不是你这次干的好事?随行的队伍有典月公公的人在,就等于王上的眼睛也一路跟着去了那秦川。
消息刚刚从宫里传来,明天早朝,王上就会下旨,你有个准备就好。”
“祖父,这官职孙儿做是不做?”晟风枫请示道。
老者重重哼了一声:“当然要做!你想公然抗旨吗?更何况就算没有王上钦点,祖父也准备保举你进朝堂的,如今不过是顺势而已。”
“孙儿明白。”
“下去歇着吧,你的自在日子没有几天了,好好把握吧。”老者挥手,示意晟风枫可以离开。
晟风枫却依旧没有起身,看着老者,有些犹豫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便说,自家之人,有何犹豫?”老者训斥道。
晟风枫施了一礼后,才开口道:“祖父,我们和秦家那个小侯爷,日后该如何相处?小花对他可是有点不一样。”
“既然提到这个小侯爷,那你便同祖父说说这位小侯爷。”老者来了兴致,开口问道。
“这位小军候,看起来无所事事,一副懒散模样,对什么事也不上心,还不按套路出牌,但孙儿总感觉他很特别。”
晟风枫说完,老者别有深意的看着晟风枫,问道:“听你的语气,你很欣赏他?”
“孙儿只是。。。”
老者打断晟风枫的话:“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我们暂时持观望态度,看看那三家,如何反应?”
晟风枫听话的离开,书房里再度剩下两个老人后,老者才开口道:“祥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管家微笑着回道:“依老奴看,小辈们的事情就让小辈们自己解决就好,您老了,得学会放权了。”
“这话,整个晟风家也就你敢跟我这么说了。是啊,不服老不行啊,是时候该放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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