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吗?”
白止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带着任何的戾气,只是这句话,进了年轻警察的耳中时,却似乎变了味。
他皱起眉,手中握着的笔‘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刚想发作,此时,审讯室的大门却忽然打开了。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有些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口,年轻警察顿时正色。
他看到的,是一身比他高两级的警服和职位,警局里的刑警副队长,而白止看到的,则是一张审讯过他两三次,以至于有些熟悉的脸。
见到来人,年轻警察一脸正色,赶忙开口问道:
“赵队,您怎么来了?这里我一个人就能摆平...”
作为不速之客的赵文闻言,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年轻警察的话,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
“小刘,别拍我马屁了,我就是个混日子的罢了,只是小小的副队长,未来,还得靠你们年轻人撑着。
勉励一句之后,赵文忽然拍了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
“对了,楼上张局那里有点事,缺个人打下手,你先上去帮帮忙,在张局面前混个眼熟,这里的情况,我来接手吧。”
听到这话,年轻警察眼中情不自禁地射出一道精光,明显很是心动,却又极力掩饰。
张局虽然是副局长,但在警局的资历,权力,却一点也不比正局要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任局长,几乎板上钉钉是他了。
能够在副局长面前露脸,表现的机会,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有的。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在局长身边端茶的人,都得在这里待了十年以上才有资格。他不过是一个刚刚进入警局不过两年多一点的菜鸟,还不是警校出身,因此也和科班毕业的混不到一个圈子里。平时也就做一些别人嫌弃的事务,比如审讯,外勤,或是整理乱七八糟的文件,又苦又累。
就算去局长身边端个茶送个水,递个报纸都比在下面傻忙活要好多了。至少领导可能还会记得他的名字,这样就比别人凭空多出了一丝机会。
这个机会,他是不想放过的,可又不希望表现得太激动,让自己在赵队面前丢了份,因此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保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
“啊这...不好吧,我上去,难道让赵队来做笔录吗?”
话是这么说,可刘姓警察已经离开了座位,快步朝着赵文走去。
眼前年轻人的想法,赵文若是看不出来的话,那他也就白在警局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笑骂道:
“废话,我当年刚进来的时候,不也是从跟着别人做笔录,整理文件这些杂活做起吗,又不是没做过,能出什么事?倒是小刘你,赶紧上去,别让张局等急了,那咱两都没好果子吃!”
这句话正是年轻警察想听的。他赶忙朝赵文微微躬身,脸上的欣喜已经不予言表。
“行了,赶快上去吧,好好干!”
赵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年轻人,目送着小刘快步走出审讯室大门。很快,在年轻警察脱离视线之后,白止听到他的步伐,也从原本的稳定,变得格外急促,并且很快离开了这一层。
“这还跑起来了...”
白止有些无语。这时,赵文才将审讯室的大门关好,悠然走到桌子前坐下,看了看年轻警察留下的,写了一半的笔录审讯。只是几眼扫过,他就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张宣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看到这一幕,白止有些好奇。
他同样认出了眼前这个,给他做过好几次笔录的中年老警察了,但此时这副举动,白止也看不出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纸上面写的什么,你丢掉干嘛?”
白止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已经在桌上重新铺上一张宣纸,握起笔的赵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也没什么,作为犯罪嫌疑人,你不需要知道。”
闻言,白止嘴角一撇,懒得和他争辩,毕竟,自己这件事该怎么定性,还得他说了算。
赵文此时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没有和前一个警察一样,逮着白止问东问西。此时的审讯室内,基本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和二人均匀的呼吸声。
在这种格外安静的情况下,原本以为要再来一轮审讯的白止,此时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他目光时不时扫向桌前的中年警察,时不时四顾一下,再就看看墙角处的摄像头。
百无聊赖。
眼前的中年警察,和先前那个年轻的家伙倒是有些不同。白止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上下扫过。
年轻警察无论是衣着和仪容,基本都让人挑不出毛病。哪怕是在审讯白止的时候,都是正襟危坐,腰杆时刻挺得笔直,语气也始终都是居高临下,再加上审讯室这种环境效果加成,总能给人带来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而眼前的中年警察,虽然衣着上,没什么毛病,但他坐在桌子前的姿势,倒是比那年轻警察差远了。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比如时不时摘下帽子,挠了挠自己已经秃了一小半的头发;比如写到一半,似乎被文案卡住,皱眉思索的同时,笔筒也在他的手指之间上下翻飞...
转笔玩...
总而言之,白止感觉,比起始终正襟危坐的年轻警察,这个中年人,要差上太多了。
看上去,似乎更加随意一点?
若不是之前二人的对比,白止倒也发现不出来这些。
大概被晾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连坐在审讯椅上的白止都有些昏昏入睡的时候,那中年警察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他。
中年警察接了电话,交谈几句之后点了点头,迅速挂断。这时,他的脸总算对准了白止。
“开始了。”
白止双手十指交叉,平放在腿上,尽力让自己坐起来的模样,更正式一些,以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赵文并没有过多的客套,目光看向白止,张口问道:
“你知道你今天打伤的几个人,是什么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