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门外,一辆江淮瑞风采访车停在路边,依车而立的是一个穿黑色长裙的姑娘,不时用手拨开被风吹乱的秀发,张爱丽因为黑子的这篇专题报道受到报社主编的公开表扬,报社的电子版更是被各大媒体,自媒体,小视频纷纷转载,一连十天占据热搜头条。为了回报社会关注热度,主编要求她继续跟踪报道,第一时间发布最新信息。因为她有得天独厚的一手资源。安仁贵一直和他在一起。为了避免其他媒体争夺信息资源。她让老爷子放出风声,黑子6号出狱,也就是明天。
安仁贵焦急的望着监狱旁边的那个独扇铁门,经历了三年的奔波,终于换来了儿子的自由。虽然,老伴未能看的这一天。他相信自己老伴在九泉之下也是宽慰的,他梳理着整个不幸的遭遇,离家,入狱,申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晓燕那个女人引起,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儿子会很孝顺的,经营好网吧生意,娶妻生子,黑子她妈也不会这么早离去。而现在呢,几近家破人亡,剩下爷俩形影相吊。
监狱的铁门终于开了,黑子走出了这个羁押他一千一百零28天的院子。他目光呆痴,抬头看着蔚蓝天空,一朵白云飘在天边,这是监狱上空的那朵白云吗?黑子的心情是沉重的,能够走出这扇大门,他,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他也曾经想放弃上诉,毕竟自己亲手剥夺了别人的生命,杀人偿命,貌似也天经地义。是父亲执着的上诉,一审不服,二审,不服,三审,还是不服!就是这种执着的不放弃,才换来今天的自由。这三年父母,也来探视过几次,但去年以后就再也没有了父母的消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老父亲为他一直奔波从未停止申诉。想起当初离家的情景,他感到愧疚,也感到深沉的父爱,这种父爱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不图回报,没有半点私心。
路边伫立着一位老了,已是满头白发,风刀雨剑在古铜色的脸上雕刻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他背微驼,貌似被无形的大山压弯。他脸上早已没了笑容,眼光中却透着刚毅与坚韧。父子四目相对,却无言。黑子忽然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父亲面前抓住父亲久违的手,喊了一声,爸!失声痛哭~。安仁贵眼泪转着泪花,伸出手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孩子,没事了。黑子抬起头,我妈呢?安仁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下身子抱住黑子痛哭流涕,你妈,她走了~
看着眼前的父子,张爱丽掏出纸巾扭头偷偷擦拭着眼泪,随后又拿出化妆盒,补了补眼影。她虽然伶牙俐齿,但此时此刻却无法用语言安慰这对父子。情感郁结久了,只有泪水可以宣泄。过了良久,父子俩终于稳定了下情绪。安仁贵才想起旁边的张爱丽,镇定了一下给黑子介绍说,这次能翻案多亏了你这位记者同学,随手做了一个姿势意思让黑子当面酬谢的意思。黑子恍惚的缓过神来,走到张爱丽跟前,一丝玫瑰香水味道铺面而来,丽人亭亭玉立,衣袂随风飘逸。曾经的女神就在面前,同学少年时曾经导演的英雄救美,现实中美人救英雄。黑子感觉惭愧,自卑,心跳加速,黑脸发红,张爱丽冲他莞尔一笑,这一笑啊,足以让人忘记世间万千烦恼,只留桃面妩媚。黑子想说些什么话,来表示感谢,一时慌乱的却无字出口,支吾了半天,终于蹦出三个字“吃了吗”。张爱丽禁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回了句“还没”。黑子的脸愈发发紫了。
这里说句闲话,吃了吗,是中国人独特的打招呼,问候的俗语。但为什么都会说吃了吗?而不是,你好?据作者考证,中国人五千多年历史,虽然英雄辈出,青史累累,但生活在底层的普通老百姓是多灾多难的,元曲中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加上战乱,疾病,农耕社会的靠天收。旱涝天灾。老百姓能填饱肚子的时候并不多。多半都处于饥饿和半饥饿状态。更不用说薪骨为柴,易子相食人间惨像了。坊间,邻里见面通常问一句吃了吗?以示关心。对方如果说没吃呢。又会追上一句,走跟我吃去吧。久而久之,也就演变成现在的问候语,当然也往往产生尴尬,去洗手间,走廊里碰见领导刚从里面出来,打个照面,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吧,随口一句,吃了吗?领导也是不加思索,随口应到,刚吃了。回过头来又琢磨哪里不妥。但又不好说些什么。
言归正传,张爱丽开车拉着黑子爷俩向家里驶去。
路上张爱丽不时询问自己专业关心的问题,黑子本来是不愿提起关于这个案件的一切。这是一个伤疤,每次提及内心都隐隐作痛。但是碍于张爱丽的帮助,不得不勉强回答几句。
汽车停在安仁贵的家门口,这个家是安仁贵父亲的租屋,那个大院因为打官司需要钱,已经卖给了张家。这是三间小平房但也是砖木制的结构,青瓦的房顶上稀疏的长着杂草,有院墙,没有大门洞,只有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错掩着,因为年久失修,两扇门已经走形,无法关严了。门鼻上拧着铁丝勉强牵着一把三环锁,算是把门锁上了。
安仁贵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一个个哆嗦着试着开锁,他,也很久没有回家了。门终于开了,一院子的杂草丛生,踏着杂草来到房门前,两扇木门只是用铁钩挂着,没有锁,推开屋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铺面而来,张爱丽不禁掩住口鼻。安仁贵苦笑着说,房子是旧了点,还好人还在,有人才是家,没人的空房子那能叫家?。张爱丽点点头,这样吧安校长,你和黑子先收拾安顿一下,我报社还有事我先回了。安仁贵想客气的挽留下,看看满屋灰尘。点点头,谢谢您了姑娘,就不留你了。张爱丽说,改天我会过来商量一下国家赔偿的事。所有事情放下才好安排以后的生活不是?嗯好的,那让黑子送你一下?不用了你们忙吧。说罢,回身小心翼翼的踩着杂草出了门去。
爷俩开始收拾屋子,黑子扫地,安仁贵打了一盆水,用抹布擦桌子,随口说,孩子啊,回来了,明天跟你妈坟前烧纸去,她,走的也不安心啊。黑子眼里噙着泪水。低声,嗯了一声。埋头干活。
只是门外响起敲门声,黑子向外边看去,晓燕和女人贝贝站在大门里,眼里透着惊喜的泪花。黑子,晓燕喊了一声,拉女儿的手说,快喊爸爸。贝贝怯怯的望着黑子,腼腆的叫了一声,爸爸。黑子刚想过去抱抱女儿。朝思暮想的女儿。忽然一盆脏水泼像娘俩,一个声音骂道,贱人,还祸害我们不够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