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敲门声惊醒了马如龙，他应声道，进来，办公室主任抱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马院长，这些是一部分检查仪器合作合同，这一部分马上到期了，续签的合同您看怎么变更一下。马如龙拿起一份合同翻了一番，这些是医院扩建时，因为资金紧张，医疗设备昂贵，自己想出的拆解办法。他找了一部分社会闲置资金，让他们采购医疗设备，自己出场地，扣除医生签单费以后，医院和投资人五五分账。在他的游说下，很快就以合作方式解决了医疗设备不足的问题。当时合同期限是三年。
看着这些即将到期的合同，马如龙陷入沉思。他得到的数据是合同第二年，投资人就已经收回成本。当初的分成太多了。这样吧，他对办公室主任说道，你拟一份新合同，其他不变，把院方与投资人分成改成三七。合同期限定为一年。有不签的限期三个月内离场，我们自己投资新设备。把设备即将过时的一部分再压低一下分成。最多不要超过百分之十。
办公室主任点头说到，好的院长，我马上去办。拿起合同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好像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院长还有一个事，卫健委通知明天上午开一个关于推进中医药发展的座谈会，邀请了知名中医专家张大山来作报告。让每个医院去一个负责人。您看是我去还是您去?
马如龙摆摆手，你去应付一下吧。办公室主任应了声，刚想出门，等一下，马如龙又喊住他，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专家叫什么大山?办公室主任愣了一下，哦，叫张大山！
不能吧?，难道是他。马如龙自言自语道。这样吧，明天我去一趟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办公室主任应声出了门。
马如龙独自思索着，难道真是这小子?竟然成了中医专家?马如龙摇摇头苦笑着。
他的大专同学有一个叫张大山。因为当时学校叫中西医结合学院，36门课程涵盖病理学，微生物学，现代解剖学，组织与胚胎学，药理学，临床诊断学，伤寒杂病论，温病学，黄帝内经，医古文，中药方剂学，中医诊断学针灸学等等等，马如龙对中医不感兴趣，主攻西医。这位张大山住在对门宿舍，号称中医世家。他父亲解放前就跟人看病，解放后经过国家改造，也学了一些肌肉注射，外伤处理简单的西医知识。成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不过老爷子还是以上中医为主，看病不用听诊器，望闻问切，准确率相当高。在当地小有名气，十里八乡趋之若鹜。加上交通不便，找他看病，远道的，晚上一点就得起床往他家赶，能排上队算是不错了。张大山从十岁开始就背汤头歌。家里耳熏目染，看方抓药，药物性味归经，竟然也烂熟于胸。所以在学校，中医科目他是老大，西医科目他就不行了，他常说西医病理学就没什么可学的，心脏病，高血压，病理不明。但在中医体系中，外部诸邪，风寒湿热，病机了了。为了这些，张大山和马如龙，每每辩论，有时竟通宵达旦。搞得舍友意见多多。
毕业时大部分西医学生提前被各医院招收。张大山却找不到工作，他笑到，自己的理想是半农半医，半耕半读，半诗半画。人生最高境界。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张大山，是那个张大山吗？所以马如龙明天要探个究竟。
卫健委离二院不远一街之隔，马如龙提着富光茶杯，步行走过去，看一辆辆公交车拉着体检的老人开进医院，地勤忙着指挥停车疏导交通。马如龙脸上露出微笑。
来到卫健委，会议室在三楼，没电梯，噔噔噔往上爬，偶而遇见几个人，都纷纷点头打招呼，马院长！。马如龙点头一一回复。在这里不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
卫健委会议室跟影院似的，下面一排排凳子，上面主席台一排桌子，角落里有音响。能容纳200多人的样子，马如龙找了靠后的一个位子做下，前面稀稀拉拉坐着五六个人。主席台上主持会议的是郭副主任。紧挨着的是李主任，刘副县长，中间坐着一个人，头发跟马如龙一样，留一背头，丝丝白发自然洒逸，穿一白色中式马褂，留一撮山羊胡，细看时马如龙暗喜，这位确实就是几十年未见的老同学——张大山。张大山坐在主席台上并未注意到马如龙。
会议按照几乎固定的程序开始了，主持人介绍参会领导和专家，领导发言，专家发言，主任发言，最后领导补充。
马如龙摆弄这水杯，心不在焉的听完。终于散了会，先是领导先走，再欢送专家。张大山从会议室走出来，马如龙从他身后跟出来，一股中药的味道，如此的熟悉。马如龙低沉的嗓子，喊了一声，张大仙！张大山站住了，张大仙是自己学校时同学起的外号。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谁会知道。转过头盯着马如龙看，马如龙故意憋着不笑。看了马如龙足足三秒。你是?马如龙?马如龙点点头。张大山激动的一步上前上来一拳打在马如龙左胸上。老同学，真的是你?高兴的几乎掉出眼泪。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能不高兴吗?
两人兴奋的攀谈起来。走廊里别人都走了，就剩他俩。
马如龙说，走，张大专家不远千里而来，我呢略进地主之谊，为你接风洗尘。
说着拉着张大山的衣服，出了卫健委门口。穿过人行横道，来到医院门口，走进去，左侧三层楼上挂急诊室牌匾。右侧则是一排简易钢结构小平房，每个单间门口都摆着摊位，各种水果，饮料，滋补品，礼品，脸盆毛巾卫生纸，拐杖轮椅尿不湿。店主们正热情招呼着顾客，好不热闹，两名保安嘴里叼着哨子，腰里别着对讲机，手里挥舞着小指示旗，疏导着进来的车辆。走进门诊大厅，两名漂亮气质绝佳的美女护士，微笑弯腰致敬，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时忽然听到左侧人声嘈杂，有女人的哭声，有男人的吼声，我要见院长！我们刚进来时人还好好的，转眼人就没了，必须跟我们一个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