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把燕二爷扶起来,又手忙脚乱地给他倒了杯水。
“喝水,喝水……”我说着,并擦了擦额头的汗。
燕二爷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他抹着留在嘴角的水珠,说道:“让她逃掉了……”
“什么让她逃掉了,分明是燕二爷爷你压根就没打算追好么?”
燕二爷倒是一脸的气愤,当下就骂我说:“放屁!是樊哙樊将军不想追,关我毛事啊?”
这倒是一个问题,刚刚燕二爷爷请来的是汉高祖刘邦手下那赫赫有名的大将樊哙。
这种杀伐果断、东征西讨的战将身上煞气极重,是鬼的不二克星。
他叫我别追,必定不是怕了那鬼。
“樊将军刚刚告诉我,那个老太婆来路不明,叫我们先别追,等天亮了再去查个明白。”
燕二爷锁紧了眉头,良久方说:“樊将军不敢追,那是有原因的……踢球有主客场,抓鬼也有。这间屋子里面我们事先准备好了辟邪之物,你我还画好了符箓。因此这里阳气充盈,可以算作我们的主场;但是屋外黑灯瞎火,夜深人静,阴气极重,那是鬼的主场。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这个比喻挺贴切,那寿衣老太婆在屋子里面跟樊哙斗得话,那就是客场作战,赢不下樊哙。
但如果刚刚樊哙追到外面,那寿衣老太婆就能反客为主。
因此,樊哙竟然也虚了,没敢杀出去。
“那现在咋办?”我问道。
“那老太婆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赶明儿我发动下我的几个小辈,帮我们查查她的底细。”燕二爷对我说道。
“查?你怎么查?那老太婆连张照片都没有……”
燕二爷听了却笑眯眯地看着我:“没照片?不是有你么?”
我瞬间明白过来燕二爷的意思了。
我画画很有天赋,小时候,我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因为我的画在省里得过好几次奖。
要不是美术生太烧钱,我目测已经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艺术道路了。
于是,我找出铅笔和白纸,凭着印象,刷刷地把那老太婆的样子给画了出来。
燕二爷看着也是连连赞叹,直夸我的水准高。
后半夜,我没敢睡觉,因为怕寿衣老太婆在后半夜会突然袭击。
燕二爷却找了个藤椅,躺在上面呼呼大睡起来。用他的话说,就是樊将军刚走不久,大门间里还留着樊将军带来的煞气,孤魂野鬼是不敢再次近身的。
第二天一早,公鸡打鸣的时候,我脑袋里紧绷着的弦才松了下来。
天亮了,鬼也丢失了属于它们的黑夜,我应该暂时是安全了吧……眼皮开始打架,睡意渐浓。
但是,突如其来的警笛却惊醒了我。燕二爷也从藤椅上跳起来,拽着我就往门外跑。
警车在我家西面的一栋老私房前停下来了,几个制服笔挺的警察脸上相当严肃。
“发生大事儿了……昨天没除了那臭老太婆,反而是害了别家啊……”燕二爷看着眼前此景,脸上说不出的沮丧。
“什么意思?”我被燕二爷吓得心头一凛,赶忙问道。
“你继续看不就知道了?”
事情确实如燕二爷所预料的那样,西面的那栋房子里有人死了。死的是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他姓杨,叫杨戈锐。
他小时候也跟我一起玩,但大了后他因为性子腼腆,在家做起了死宅男,我俩的关系才渐渐的开始生疏了。
杨戈锐死得非常之诡异,家人发现他的时候,他被吊在大门间里的吊扇上,脖子处留着好几个血洞。
警察是见多识广的,他们的法医一眼就瞧出了,这个血洞是大型獒犬造成的。
很吻合我的猜想,昨天,老太婆杀我不成,又去杀了别的杨家人……
眼看着他们一家人哭天抢地的,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杨戈锐其实跟我也是一个祖宗,算是我杨家人。
那个寿衣老太婆说过,每晚要死一个杨家人的……
“妈的!卧槽!”我一拳砸在石墙上,扬起一片粉尘,溅起一些小碎石,“死老太婆,我杨肆今天一定要灭了你!”
不出意外,这死老太婆今天晚上还会来,我必定让她有来无回。
“小鬼,不要太冲动。昨天让你正面跟野鬼刚,是因为你没有她的线索,但今天不同了,至少,你知道她长了什么样不是么?你先去把你画的那张图拿来。”说着,燕二爷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他朝警察们走过去。
我照燕二爷的吩咐拿出了昨天晚上画的那个老太婆相,然后还在上面又加了几笔,让它看起来更加逼真。
出门后,发现燕二爷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过来了。
这个警察看到我后马上就跟我打招呼:“哟!阿肆啊,十一回家了啊。”
很巧,这警察我也认识,叫燕腾,是燕二爷的侄子,小时候也常带我玩。
“腾哥……”我冲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又问,“情况怎么样?杨戈锐大概是昨晚几点死的?”
腾哥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燕二爷,却不说话。
燕二爷缓缓说道:“先别管时间,阿肆,把你画的图给小腾看看,让他带回局里分析分析。”
腾哥接过了我画的图,一时间莫名其妙:“二叔……你给我看个老太婆干啥呢?”
“让你立功,帮你破案。限你两小时内,找出这个老太婆的信息。”
“我只能试试看,因为局里的档案对于某些黑户肯定是没用的。”燕腾好歹是警察,燕二爷的话一说,他就明白了,“二叔,您给我说说。依你看,这个杨戈锐是人杀的,还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燕二爷没有回答他,只是叫他抓紧时间,把这老太婆的信息给调出来。
燕腾跟同事忙了许久后,终于带着我的那张画像回去了。
剩下来的,就是等待,希望燕腾给力点,把这老太婆的信息给调出来给我们。
警察回去后,村民们却闹腾开了。
死人是大事,连续的死人更是大事不好;连续死的人还姓杨,这在杨家村,跟天塌了也差不多。
我们村的人因为爷爷等一些奇人的存在,总有些所谓的“迷信”。
所以,有好一帮村民居然架着铁锹榔头赌到我家门口。
昨天,我家门口的几个血字都被乡民们看见了,村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以为是我们家惹怒神明,才给杨家村招徕了灾祸。
乡民们的逻辑有时候就是这么无理,但你还真无可奈何。
村里人不少人身上有武艺,我也孤掌难鸣,这个时候,只有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