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裴家兴带着一大群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天仓山演武台,公开向叶孤行挑战。
可主角叶孤行迟迟未到,让裴家兴等人如傻子般白等了一个多时辰。
过来围观的外门弟子等得不耐烦,不时朝演武台指指点点,让台上众人深感丢脸。
一个杂役弟子急匆匆地来到裴家兴面前,将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再次复述:
“还是没找到小眯眼!”
裴家兴怒道:“继续找!还有,将小眯眼因为怕输,如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的事情传扬出去,看他以后还有何脸面跟我们叫嚣!”
此时此刻,万众期待的叶孤行正在优哉游哉地游览飞仙峰。
与幽深静谧的鬼城峰不一样,飞仙峰的山势较为平缓,沿途多有奇岩怪石可供休憩赏玩,偶有清溪流水截断道路,要踏岩涉水才能通过,旅途别有一番滋味。
叶孤行不是第一次来飞仙峰,上次在赵五桓的带领下,来去匆匆,没空也没心思游玩。
而这次他有意让裴家兴干等,不急着回去,所以有足够时间赏览风景。
一路上,他不时摸摸鱼,捅捅马蜂窝,重温童年的乐趣。
正午时分,叶孤行终于再次见到,如仙女舞动裙摆,似要随风飞仙的巨大岩石——飞仙岩,那里就是飞仙峰的内门入口。
再次来到飞仙岩下,虽然时隔只有一个多月,但四周环境因季节不同而大不一样。
如今正值初夏,飞仙峰弟子苦心栽培的草木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还未临近,就能闻到扑鼻清香,不时有蝴蝶蜜蜂在其中翩翩起舞,恍若仙境。
叶孤行轻轻摇响门铃等待接应,飞仙岩后面是飞仙峰女弟子的居所,未经许可,男子严禁踏足。
半晌后,一位身材小巧,带着油烟味的女弟子款步姗姗而来,礼貌地道:
“我叫温巧,不知这位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叶孤行摘下帽子,恭敬地施了一礼,道:
“温师姐好,我是鬼城峰弟子孤星,大家都爱喊我小眯眼。”
温巧眼睛一亮,惊讶地道:“原来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小师弟,我听蔡师姐提起过你!”
叶孤行苦笑道:“应该是臭名远扬吧!我有自知之明,温师姐不必捡好话来说。”
温巧俏脸微红,道:“不知小师弟此来有什么事?”
叶孤行:“我是来找时诗馨师姐的。”
温巧脸色迅速转冷,淡淡道:“时师姐正在闭关,什么人也不会见,请回吧!”
叶孤行听出对方语气不善,问:“最近可是有其他弟子也要找时师姐?”
温巧冷言冷语道:“哼!如果你也是打着同样的意思,趁还未激怒时师姐,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叶孤行琢磨了片晌,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不知时师姐吃过午饭没?”
“还没!”温巧随口答道,随后知道失言,质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叶孤行摘下腰间的大竹筒,与手中的盲人杖一起递给温巧,道:
“这是时师姐之前托我保管的家传之宝,以及她最爱的麻辣兔头和毛峰茶,有劳温师姐帮我转交给她。我以理事弟子的身份担保,所说句句属实!”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温巧再次出现,其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倩影,真是时诗馨!
两月不见,这位贪嘴的大姐依然豪放,毫不做作。
她右手拿着兔头,欢快地啃食,左手持着毛峰茶竹筒,不时喝上一大口。
这是时诗馨私底下最真实的形象,与外人眼中新月仙子的清冷高傲天差地别。
此时,清辉剑已经被取出来,别在她的腰间。
时诗馨从大老远喊道:“死瞎子,找我何事?”
叶孤行谄媚道:“我是专门来探望你的。一段时间不见,师姐变得更加光彩照人,想必功夫更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时诗馨淡淡道:“有没有进步试过才知,咱们来练练?”
“你怎么还是整天喊打喊杀的,女儿家得注意点形象,”叶孤行连忙摇头摆手,“以及吃相。”
时诗馨:“是不是当理事当久了,养成官威。连我都敢管?既然没事你可以回去了,巧儿送客!”
叶孤行冲温巧挤眉弄眼道:“还是有一点点私事的。”
温巧会意,道:“饭还没做好,我先回厨房忙活。”
时诗馨抓着温巧的小手不让她离开,冲叶孤行骂道:“你眼睛抽筋吗?要不要我给你两拳帮你治疗?”
叶孤行:“进了沙子,现在没事了。”
时诗馨问:“我好像不欠你的吧?”
叶孤行强颜欢笑,道:“不欠。”
时诗馨笑吟吟道:“你肯定是要求于我!别急着否认!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入门这么久才来看我,要说没有目的,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叶孤行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搭话。
时诗馨吩咐道:“巧儿,带死瞎子去厨房,既然他耽误了你做饭,就让他补偿回来。你只要告诉他饭菜的口味就可以,他会做好的!记得,今天多加三个荤菜!”
言毕,时诗馨自顾自地走到了旁边的凉亭里坐下,专心对付大竹筒里的麻辣兔头。
叶孤行与温巧对视,无奈一笑,一起去飞仙峰厨房准备饭菜。
女弟子的厨房很干净,柴米油盐酱醋茶分门别类码放得井然有序,灶台上有两个做好了的荤菜,以及很多待下锅的材料。
温巧按吩咐,将要做什么菜要什么口味一一告诉给叶孤行,后者思考了片刻后,没有半句废话,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温巧在一旁好奇打听:“小师弟,你跟师姐是什么关系?好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
“这也算高兴?”叶孤行略一沉吟,“有人上门供她消遣,确实应该高兴,只是苦了我。”
温巧不满道:“外面不知多少男弟子求之不得,你就偷着乐吧!”
叶孤行:“那些人别有用心,岂能相提并论!”
温巧:“你不也是有求于师姐吗?”
叶孤行理直气壮道:“目的不一样!出发点也不一样!”
温巧不信:“说得好听,不还是要卑躬屈膝求人?”
叶孤行摇头晃脑道:“非也!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到此纯属是赔罪道歉!”
温巧奇道:“你做错了什么?”
叶孤行茫然道:“我也不知错在哪里!那天在饭店里有个冤大头在摆阔,我以师姐的名头让他请了一顿饭,然后她就突然翻脸走了。”
温巧了然,道:“师姐作为最年轻的真传弟子,武功高,长得又漂亮,人人都说飞仙峰首座的位置迟早要交到她手上。
这么优秀的人,自然会引来无数人觊觎,但凡有些实力的男弟子,从真传到外门,都抢着来结交讨好她。所以师姐有规定,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和宴请。不然,飞仙峰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叶孤行了然,但无法理解:“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们好歹也有过命之交,岂能因这么点小事就翻脸?”
温巧的八卦之心被点燃,问:“什么过命之交?说来听听!”
叶孤行咬牙切齿道:“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我救过她,而她差点害死我罢了!”
温巧兴奋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叶孤行缄口不提:“快把做好的菜端走,马上可以开饭了!”
温巧揪着叶孤行的衣襟,撒娇道:“先跟人家说说嘛!”
叶孤行心硬如铁:“自己问师姐,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飞仙峰的在册弟子共有三十六名,分属三脉,由三位长老教导。
时诗馨师从首座吴倩,所属主脉人数最多,弟子最优秀,而其余两支脉的实力和地位要差一些。
此时,膳房中聚集了飞仙峰主脉的十位女弟子,她们好奇地打量着在场唯一的男弟子,对香气扑鼻的四荤八素一汤视若无睹。
叶孤行在末座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时诗馨拿起筷子招呼道:“今天加菜,大家多吃点!”
一位女弟子道:“时师姐,不给大家介绍一下客人吗?”
“客人?”时诗馨好像刚发现叶孤行似的,“死瞎子,你怎么还赖着不走?是不是想蹭饭?我告诉你,要算钱的!”
叶孤行知道对方是在拐弯抹角嘲讽自己,也不生气,赔笑道:
“我不饿!各位姐姐天香国色,秀色可餐,我今日有幸一睹,哪还有心思吃饭。”
可他嘴上刚说完,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闹了个大红脸,走了大半天山路岂能不饿?
众人忍俊不禁,温巧好言劝道:“这桌饭菜大多是小师弟做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上门是客,师姐就别太为难他了。”
时诗馨:“有道理,要是传出去教人说我飞仙峰有失礼数就不好。但这里没有接待男弟子的先例,不能让他跟我们同桌吃饭。死瞎子,拿着碗筷到角落那边的小桌子用餐。”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叶孤行端着白饭自个儿走到角落里面壁用餐。
众人愕然,有人劝慰道:“时师姐,这有点不太好吧?”
时诗馨用筷子翻弄了两下温巧做的两道荤菜,阴险一笑,端过去,使劲砸在小桌上,道:
“给你两个荤菜,出去后,别说飞仙峰怠慢你!这是温柔可人的巧儿亲手所做,你就偷着乐吧!”
时诗馨回到主位,与同门姐妹有说有笑地用餐。
叶孤行夹了块鸡肉,又干又硬又没味道,显然是没有烧油煸炒锁住肉汁,让鲜味都渗到汤汁里,而汤汁不够咸,调不出鸡汁的鲜美,甚至还带有淡淡肉腥味,实在难以下咽。
有女弟子赞道:“今天的菜很好吃!不愧是开过饭店的,巧儿有没有跟着学一手?”
温巧一拍脑袋:“哎呀,光顾着聊天忘了偷师!”
时诗馨:“想学就让他教,何必偷偷摸摸。”
“时师姐跟小师弟很熟吗?”
时诗馨故意放大声音:“一点也不熟!这小子竟敢在外面欺负我们的文情,吃完饭再收拾他!”
叶孤行连忙喊冤:“我对蔡师姐敬重有加,何来欺负一说?”
时诗馨怒道:“你把工作都推给文情,让她忙得都没空回来吃饭,这还不算欺负?”
叶孤行耐心解释:“我只是公事公办,那本就不是我的工作——”
时诗馨打断道:“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少跟我扯歪理,有本事拳头上见真章!”
叶孤行选择退一步,道:“以后蔡师姐有需要帮忙的,我义不容辞,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