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行回想自己的习武历程,从于化龙传授心法口诀开始,一直都是顺其自然。
因为生活中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娱乐,叶孤行闲下来时就以锻炼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养成了习惯,哪天不锻炼个把时辰睡觉都不香。
后来听说铁算盘讲解外境之后也没有进行什么特别的修炼,只是在日常生活时注意锻炼五感,然后在罗城逃狱时就糊里糊涂地突破了。
叶孤行搞不明白,究竟是师父和铁算盘的指点高明,还是自己乃天生奇才,不过仔细一想,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自己这个小高手正面对敌没什么杀伤力,成就有限。
师父传授的功夫很朴素,除了不知名的内功心法外,就只有投掷暗器的几个把式和锻炼身体的方法,连基本的武功招式都没有。
以至,叶孤行迈入了外境,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会武功,能有多厉害,更不知武功有没有进步。
叶孤行完全体会不到乌原所说的“瓶颈”的烦恼,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好给他找点乐子,道:“剩下的牛肉稍后再打,我带你们去玩点不一样的!”
叶孤行吹了一声口哨,召来一群豺狗帮忙看门,穿上衣服后,背着箩筐拎着锄头向着茶寮外的黑暗走去。
章小田跟在后面啧啧称奇:“看了这么多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群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狗竟会比家犬还要乖巧。”
乌原打趣道:“你试试过去撩拨看看?”
章小田连忙摇头:“不作死就不会死!”
半晌后,叶孤行三人来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乌原:“这里黑布隆冬的,带我们过来干啥?”
叶孤行:“你们不是遇到瓶颈么,外境讲究环境与外物的感悟,这春天的竹林处处生机萌动,最适合修炼。”
章小田:“在这里练功跟在室内关了灯练功有什么区别?”
叶孤行没好气道:“没看到我手上的锄头吗?都给老子挖竹笋!”
乌原骂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说什么修炼,还不是骗我们干活!”
章小田埋怨道:“我还是回去打牛肉丸得了,肚子饿了!”
叶孤行叹了口气,道:“春笋才多少钱一斤?与其带你们来采挖还不如直接去采购!”
乌原:“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孤行严肃道:“想要提升境界,最好的办法就是生死决斗,但不适用于你们这些惜命的名门子弟。那么就只好换一种方法,让你们做一些新奇的事情,看看能否有不一样的感悟。”
章小田:“那等天亮再过来,大晚上啥也看不见怎么挖?”
叶孤行骂道:“你能别惦记着牛肉丸?大晚上才好!你们过分依赖视觉,此时此地正适合锤炼其他四感,等你们把五感都提升上来后,外境还不是水到渠成?”
章小田:“好像很有道理!”
乌原不信:“放屁!说得好像他是什么隐世大侠似的,我看就是胡说八道!”
叶孤行:“腿长在你们身上,要走随便,真当老子稀罕你?”
乌原抢过锄头:“既然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今夜的月色很好,但明媚的月光被密密麻麻的竹影打碎,落到竹林里时已百不存一。
乌章两人在黑暗环境下非常狼狈,别说找竹笋,连走路都是磕磕碰碰的。
叶孤行找了个远离两人的地方,合上双眼,开始自己的修炼。
他最近一有空就这样锤炼境界,一开始只是闹着玩,但很快就乐在其中。
失去视觉后,听觉马上就占领主导地位。
比起视觉,听觉的感知更为立体,但也更难掌控。
如今,叶孤行勉强能辨别方圆一丈内的声音,掌握声源的类别和位置,在抓竹鼠和捉竹虫方面效果奇好。
其次是触觉,盲人杖在叶孤行手里如臂使指,敲一下竹子就能大概辨别出竹子的生长状况,敲一下地面就知落叶的厚度和下面的土质,连埋藏在地底的竹笋都无所遁形。
然后是嗅觉,空气的湿度、竹叶的腐烂情况、新老竹子的气味,叶孤行一闻便知,在采摘竹荪时非常有用,只要其伞盖一打开,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最近他甚至连天要下雨的气息都能闻出来。
这就是叶孤行一直以来的修炼方式,寄修炼于生活,探索身边的乐趣。
如今,叶孤行有信心,只有给他一根盲人杖,哪怕是白天的菜市场都可闲庭信步,再也不怕撞到人。
不到一个时辰,叶孤行已经采集到一箩筐竹笋、三十多条竹虫和十三朵竹荪,优哉游哉地往回走。
当他再次来到跟乌章两人分别的地方时,那里已经完全变了样。
渗进竹林的月光照耀出一片狼藉,许多竹子被砍倒,地面好像被耕牛犁过一样成片翻了过来。
不远处,隐隐传来乌章两人的对话。
“小章鱼,我已经找到第七根竹笋,你有几根?”
“五根!别得意,你的狗屎运快要用完,看我怎么反超你!”
“哈哈,别做梦了,本少靠的是实力,你这辈子都赶不上的!”
叶孤行打断两人斗嘴:“走了!回去做宵夜吃!”
章小田的身影很快走了出来:“看在宵夜份上,先让你一局!”
乌原跟在后面意气风发地道:“认赌服输,明天砍柴你要全包了!”
章小田看到叶孤行背后满满一箩筐的竹笋,怕是不下半百之数,愣了一会儿,道:“小乌鸦得意什么,有种就跟小眯眼比!”
乌原也看到叶孤行的收获,不可置信地问:“这真是你刚挖的?”
叶孤行没好气道:“让你来是挖竹笋的而不是耕地,阀竹采光的主意不错,但这样不就本末倒置了?”
乌原狐疑道:“你真不是骗我们来帮你挖竹笋?”
叶孤行笑骂道:“若指望你们挖笋谋生,肯定得气走老婆饿死孩子!”
乌原不服气道:“一次生两次熟,等我上手后肯定挖得比你多!”
叶孤行:“只要你别一气之下烧了这片林子就好!”
回到茶寮,叶孤行用刚采集到的竹荪做汤底,煮了一大锅牛肉丸汤面,以油炸竹虫为小菜,朴素而美味的宵夜不一会儿就摆到了桌上。
乌原指着炸得金黄的竹虫道:“这虫子好恶心!”
章小田附和道:“看着就没胃口!”
“竹荪就是鲜!”叶孤行喝了一口汤,夹了一只竹虫送进嘴里,“甘、香、肥、美,妙不可言!”
“真这么好吃?”章小田经不住诱惑,夹了一只竹虫,犹豫了半晌后,毅然送到嘴里,咔擦咔擦地嚼了起来,顿时喜不自胜,“果然甘香无比!”
乌原看了看章小田,又看了看叶孤行,鼓起勇气咬了一口竹虫,呵呵笑道:“这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确实甘香肥美!”
叶孤行打掉章小田伸向竹虫的筷子,淡淡道:“尝尝鲜就够了,想吃自己去抓,病竹里有的是。”
乌原:“勾起我的食欲又不让我吃,你太残忍了!”
叶孤行:“容易到手的都不会得到珍惜,别让幸福擦肩而过!”
章小田目瞪口呆道:“你吝啬得好有哲理啊!”
“明天本少捉到也不给你吃!”乌原咬了一口牛肉丸,“够筋道!这丸子好吃归好吃,但做起来太麻烦了,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叶孤行仔细地品了一口面汤,道:“香料组合是有限的,很容易吃腻。但食材的味道是无限的,我觉得简单朴素才是最佳的烹调,大自然是最好的厨师!”
乌原:“你吃错药了吗?今晚老是文绉绉的,好别扭!能说人话?”
叶孤行抓了抓头发:“老是炖肉,俺吃腻了!”
章小田翻起白眼:“你说这话时的样子真欠揍!”
接下来的几天,乌章两人在叶孤行的洗脑下,对食物的有了全新的认识——
山里不缺食物,只要有勇气和一锅滚油!
没有虫子是不能下肚的,只需巧妙地处理一下,连臭虫都能炸着吃,更别说蚂蚱、螳螂、象鼻虫、蝴蝶虫等。
树林里遍地都是可食用的蘑菇,只要懂得拨开落叶就饿不死人。
山上到处都是野菜,如香椿芽、槐花、榆钱、茅根、薯叶等都能下肚。
至于山里走兽就更不在话下,大的如野猪山羊,小的如耗子刺猬都是美食。
叶孤行的食谱把乌章两人的世界观刷新了一遍。
三人一有空就漫山遍野地寻找美食,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在乌章两人到来后的第七个晚上,叶孤行独自找到一个陌生地方寻幽探秘。
这是离茶寮约莫五六十里的一个山谷,这段路程放在平原地区算不上有多远,但在峰峦叠嶂、千山万壑的丈人山中却可说是近在咫尺远在千里。
叶孤行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披荆斩棘克服万难才终于到达。
一条澎湃的激流漫过犬牙交错的狰狞怪石,将连绵的山脉一刀两断。
南面是遮天蔽日的茂密树林,河岸对面的是湿地沼泽以及苍茫无际的氤氲水雾。
叶孤行早就想到这里游览一番,现在有乌章两人看门,终于能够抽出身来体验丈人山清幽飘渺的水色。
透过迎面吹来的湿热山风,叶孤行知道对面的那片沼地中定然存在传说中的热泉,想必是藏在氤氲水雾的深处。
沼地一望无际,盲目的探索怕会迷失在茫茫白雾中,氤氲深处也不知蛰伏多少毒虫猛兽,更可怕的是无处不在的深渊泥沼和杀人于无形的剧毒瘴气,这等恶水险地实非凡人可以涉足。
叶孤行十分向往书中描述的神奇热泉,但面对急流险滩只能望洋兴叹,不过光眼前的氤氲奇景就已不枉此行,传说中的飘渺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正在叶孤行神游物外之际,身后传来破空之声,把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一个跳跃避开袭来之物,钻进灌木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