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行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感激说道：“小子先谢过前辈的栽培！”
“不要喊我前辈，太显生分，私下里可以喊我铁爷爷，在店里就喊我掌柜吧！”铁算盘继续送上不用花钱的暖心话。
“好的，铁爷爷！有何地方能够效劳的，小子义不容辞。”
“孺子可教，须知万丈高楼从地起，工作要从基本开始，现在我先带你熟悉下店内环境。”
铁算盘提起柜台前其中一把铜灯，领着叶孤行在店内游走一圈，大概讲解了下店铺的货品排列规律和码放要求，回到柜台开始介绍黑店接客流程：“黑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问来历！不问货品来历，也不问客人来历，除非客人自报家门，这一点切记！”
他指了指铜灯：“本店也有自己的规矩，店内只有两盏铜灯，一盏固定在柜台表示本店已开门营业，一盏是接待客人时供客人观赏用。接待客人时要注意，灯光尽量避免照到货品的瑕疵，而货品的亮点要尽量放大展示！”
铁算盘从柜台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叶孤行：“好吧，现在你拿着这本货物清单去熟悉商品，顺便擦拭一下。划着朱砂的是瑕疵品，打扫的时候多加小心。还有这本清单只供你我使用，万万不能给客人看到，店里另有专供客人用的货物清单。”
“去吧！”铁算盘递过铜灯给叶孤行，打发他去干活。
叶孤行接过铜灯又放下，道：“我有眼疾，怕光，夜里不用点灯就能看清。”
铁算盘明显愣了一下，再次打量叶孤行，微眯着的三角眼流露出欢喜之意：“好！你果然天生适合干这一行，小心不要打坏东西，不然要照价赔偿的。”
叶孤行粗略翻看了下清单，里面密密麻麻地划满朱砂，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怕有八成都是瑕疵品。
抛却优劣的问题后，商品种类可谓一应俱全，从武器护甲到首饰宝石、医书乐谱到丹药乐器、天材地宝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年轻人对于陌生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叶孤行很快就沉迷在商品的海洋中，直到月上中天时，才被一个轻浮的男子声音唤醒。
“铁老头，你之前给我的那些大力丸越来越不管用，有没有更好的？”
铁算盘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不会吧，那些大力丸可是天竺的名师炼制，按道理用上半年，药力也不会衰减。难道你没按分量使用？”
“我就按你说的一次一粒，不过偶尔兴致高时，会一夜多来几次，你也是男人，应该懂的！”男子越来越兴奋，声音越来越猥琐。
叶孤行从昏暗的商品区走了出来，看到柜台前有一个男子正与铁算盘说着悄悄话。
此人年约三旬，身穿华衣锦袍，体型高瘦，头挽四方髻，干瘪的面容满是诧异之情，问：“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伙子是谁？”
“他叫小行，是店里新找来的伙计。”铁算盘简单介绍了下叶孤行后，重点介绍锦衣男子的身份：“这位是王恪敦王公子，是富商王员外的小儿子，家里排行老四，你可以称他为四公子。王恪敦为人豪爽出手大方，是咱们店里的贵客。”
叶孤行乖巧行礼：“见过四公子！”
王恪敦点点头，跟铁算盘开玩笑说：“铁老板你是发了大财还是受到什么刺激，竟然舍得招聘伙计？”
铁算盘随口糊弄：“我与这小伙子一见如故，自然而然的就留他下来。还是说正事，那药丸你吃了多少？”
“吃了不少，现在还剩七八颗吧！”
“什么！半年的量你不到两个月就要用完了？”
铁算盘大吃一惊，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诫：“虽然年轻是资本，但纵欲过度有损身体。比大力丸效果更强的药不是没有，可你目前的状况不适合服用。这样吧，我先给你一瓶扶本固源的回春散服用，半个月后看情况再给你配药。这半个月你得减少房事，最好暂时停止。”
“我也知道身体有点吃不消，但那种真男人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现在翡翠楼的姑娘看到我都夹着腿逃跑，这样的霸气有几人能够拥有？”王恪敦一脸荡漾地笑着。
铁算盘也跟着猥琐地笑道：“能这么威风八面也是因为四公子你的本钱雄厚，但是厚积才能薄发，适当的修养是必不可少的。这半个月的时间就当给姑娘们歇一歇，好吊吊那帮小娘皮的胃口。”
两人臭味相投，勾肩搭背地小声说大声笑，道不尽的猥琐。
叶孤行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中听到铁算盘的声音：“先就这么定了，一瓶回春散十两黄金，一天三服，每次半茶匙，半个月后再来找我。”
待交易完毕后，叶孤行在铁算盘的吩咐下恭敬地把王恪敦送到门外，临别前王恪敦大方地打赏了一两银子，叮嘱他保密此事。
叶孤行大喜之下连忙躬身致谢，保证守口如瓶。
待得王恪敦走远，他还在盯着银子发呆，脑中翻滚着各种大人物打赏金银的好事。
正发呆中，手上突然一轻，白花花的银子已然不翼而飞。
叶孤行大怒，往来犯之人狠狠地瞪去。
铁算盘迅速把银子往怀里一塞，若无其事地道：“快回去吧，夜已深，别着凉了！”
叶孤行据理力争：“那两银子是四公子打赏我的。”
言下之意，那是老子的银子，你当自己是土匪可以随便抢劫啊！
铁算盘老谋深算，忽悠一个小屁孩还不是手到擒来，道：“小行啊，所谓财迷心窍，你年纪还小，正是长知识的年龄，不要被这些俗物干扰历练。这银子我先帮你收起来，到你需要的时候自会给你。”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叶孤行无计可施，难不成要靠抢？
看老头的身手显然是练家子，自己可不能以卵击石，自讨没趣。
叶孤行默默地咽下这口气，回到黑店苦思应对之法。
夜到三更，黑店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这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浓眉而大眼，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留着络腮胡子，其型虎背熊腰，其行举步生风，其声铿锵有力，其名欧阳振雄。
欧阳振雄一进门就表明来意：“铁老头，我需要巫山云铁五十斤、黄山孔雀石三斤和深海异金三两，开个价！”
“欧阳大侠，你我相交多年，给你一个实价！云铁每斤一两银子，孔雀石每斤三两银子，异金每两要十两银子。合共八十九两银子，四舍五入收你九两金子。”铁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边计算一边说话。
欧阳振雄深知这老滑头无赖，不满道：“铁老头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这是九两金子，记得找钱！”
铁算盘接过金子，但没想找钱，道：“早些时候我收到一些不错的宝贝，看在老顾客的份上，便宜点让你挑一件抵掉零头。”
欧阳振雄不肯让步：“得了吧你，那些宝贝你好好收着，赶紧找钱！”
“你再考虑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考虑好了，找银子！”
“不识抬举！”铁算盘从怀里掏出从叶孤行手上抢来的那两银子，恨恨地拍在柜台上，高声吩咐道：“小行，带小气的欧阳大侠去看货物！”
欧阳振雄对铁算盘的讽刺不以为意，看到他吃瘪的样子更是开怀大笑，不过见到叶孤行走过来时小小吃了一惊，道：“铁老头你哪儿拐骗来的孩子！快送回去莫要毁掉人家前程。”
铁算盘大怒：“这是我新请的伙计！什么狗屁的拐骗，我是那种人吗？”
欧阳振雄和叶孤行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铁算盘，体型天差地别的两人毫不掩饰眼中一模一样的鄙夷。
不理气呼呼的铁算盘，欧阳振雄同情地拍拍叶孤行肩膀，问：“小兄弟，怎么沦落到这里给这只铁公鸡打工？”
叶孤行不管无视铁算盘的眼色，苦笑道：“一言难尽，按家中长辈吩咐，权当是做善事。”
“哈哈哈哈……”
一大一小两人相视而笑。
叶孤行对这个豪迈的大汉顿生好感，带他取货时特意找些成色较好的，这点其他人会被昏暗的灯光难倒，但难不住他的“鬼眼”。
少顷，当欧阳振雄把选好的货物放到柜台上时，铁算盘一脸懊恼道：“欧阳小子你怎么突然精明起来，净挑成色好的？我这下亏大了！”
欧阳振雄爽朗大笑：“秘密！”
接下来的情形如接待王恪敦时一样，叶孤行把欧阳振雄送到门外，欧阳振雄拿出今晚已经转手好几次的那一两银子打赏给叶孤行作为帮忙挑选的酬谢。
铁算盘在店内正要出来故技重施时，叶孤行却热情地给欧阳振雄拎起货物，坚持再送一段路程。
看着叶孤行踉跄的步伐，欧阳振雄一再拒绝他的好意，但奈不住对方再三坚持，就任之由之。
等离开黑店一段距离后，叶孤行鬼鬼祟祟地回头打量身后，见铁算盘没有追出来才松了一口气，道：“欧阳大侠莫要见怪，小子是有苦衷的。”
随后，叶孤行把今晚这两银子的一波三折以及铁算盘的土匪行径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欧阳振雄了解事情经过后也是哑然失笑。
两人分开后，叶孤行在熟悉的街道上找到个隐秘的角落，偷偷把银子藏进去才回黑店。
还没进门，他就迎来铁算盘的亲切问候：“小行，干得不错，招待客人就要热情主动！那两银子拿出来，铁爷爷帮你收着，免得被外面的匪徒觊觎！”
你不就是那个匪徒吗！不，是土匪！叶孤行心中暗骂，但脸上恭谨地说：“铁爷爷您说得对，所谓怀璧其罪，为避免遭受匪徒抢掠，我把银子给了路边一个瑟瑟发抖的乞丐。反正我一个小孩子花不了这么多钱，乞丐又这么可怜，我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施比受更有福。”
大热天哪里有瑟瑟发抖的乞丐？铁算盘明显不信这番胡言乱语，上下打量叶孤行，还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胸口和腰间处拍打了几下，再三确认他身上没钱后才悻悻回去店里。
之后，铁算盘一直像防贼般紧盯叶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