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青不像叶孤行有“鬼眼”,她对黑暗的树林有着莫名的恐惧,深怕自己会像梁师叔一样被突如其来的豺狗袭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拼命往前跑。
她的运气很好,附近的豺狗都被吸引到刚才的那棵树下,远一点的又跟着叶孤行走了,目前的敌人只有背后跟着的三只豺狗,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她。
欧阳玉青跑得很快,这不但是要归功于她苦练出来的轻功,还因为障碍物越来越少。
跑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大树到此为止,取而代之的是草丛和灌木,让她惊喜的是,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欧阳玉青大喊:“死瞎子,是你吗?”
叶孤行此时正与豺王在内的五只畜生缠斗,他苦练的轻功身法在此时发挥出超常的十二分威力,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闪开来。
豺狗处于下风,它们身上被叶孤行用匕首留下不少伤势,流血虽多,但伤口不深,不影响进攻。
“是我,你快上树!”叶孤行听到呼唤后连忙回答。
在随后的两个回合成功与豺狗们拉开距离后,叶孤行才能抽空往来者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青姐小心!你左前方有两只豺狗,后面还有三只!”
说罢,他把怀里的飞镖都招呼给对峙着的五只豺狗,转身向欧阳玉青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前方两只豺狗的獠牙已经凑到了欧阳玉青的脚下。
幸亏叶孤行提醒及时,她硬生生止住前进的步伐,改用单脚向右方跳跃,同时把手里的三把飞镖往左前方的位置发射。
两只豺狗惨叫着后退,但一直尾随欧阳玉青的三只豺狗已然跟上。
欧阳玉青连忙蹲下身子用短剑对峙。
叶孤行只用了一弹指的时间就赶到了欧阳玉青身旁。
他仔细打量欧阳玉青,后者狼狈不堪,平日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散开,衣裳被灌木划破了多处,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叶孤行无心欣赏春色,低声问道:“你怎么样?”
欧阳玉青声音有些发抖:“右脚扭伤走不了路。”
叶孤行点起火折子,吩咐道:“我待会儿会跳到你面前,你趁机趴到我背上抱紧我,我带你离开,准备!”
没时间等对方答复,叶孤行张牙舞爪地跳到欧阳玉青与豺狗中间,嘴里嗷嗷直叫同时还把手中的火折子扔了过去,样子十分滑稽。
这滑稽的表现效果出奇地好,三只豺狗被吓得跳了起来,迅速后退了好几步,显然对叶孤行的表演十分忌惮。
生死关头,欧阳玉青也顾不得女儿矜持,赶紧趴到叶孤行背上,双手搂紧他的脖颈。
叶孤行微微下蹲反手抱着她修长的大腿,把她背起,纵身一跃跨过一只受惊的豺狗拼命地往一棵大树冲去。
欧阳玉青回头查探,不下十双绿油油的眼睛在后面紧追过来,连忙催促:“快点!再快点!后面好多豺狗!”
叶孤行憋红了脸,艰难说道:“你手松开一点,我都要被你勒死了!”
在就要被豺狗追上前,叶孤行及时来到一棵大树下,抓住早就安置好的绳子,手脚并用爬到了树上,等到达安全位置时才放心地趴在树干上大口喘气。
大口吸着佳人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味,同时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柔软的触感,叶孤行生出一种异样感觉,似乎还有些享受,原来自己对这个总是来找麻烦的姐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
“死瞎子,趴够了没,跑这么点路能累成这样?”已经从叶孤行背上下来,依靠树干坐好的欧阳玉青轻蔑地说道。
叶孤行喘着粗气,大着胆子问出一直盘桓在心里的问题:“青姐,为什么老是针对我啊?”
欧阳玉青怒道:“还不是你看不起我!陪你练功时是不是把我当猴子耍着玩?现在还在装孙子,我疾行了快两里路也没有你喘得这么夸张!”
叶孤行:“你误会了,我从没有这么想过。现在我也真的是累,刚刚背着你我可是用尽全力的。”
欧阳玉青强压的怒火又出来了:“死瞎子,你的意思是嫌我太重了?”
叶孤行老实道:“是有点重,不过也怪我体弱!”
欧阳玉青一巴掌刮在叶孤行后脑勺,叶孤行吃痛但不明所以:“为什么打我?”
“有蚊子!”欧阳玉青这才心满意足地问:“这里有这么多豺狗,为什么它们不一起攻击你,而是分散埋伏在四周?”
叶孤行:“你来之前这里有十二只豺狗,有七只被我成功分开一一击伤,刚才拦在你前面的那两只就是被我重伤过的,不然你也没这么容易避开攻击。说是拦在你前面有点不太合适,应该是你冲它们跑去。”
欧阳玉青没好气道:“你干嘛不直接下杀手,这样比重伤它们更容易吧?”
“没必要啊,情况还能控制!”叶孤行心道至少在你来之前是能控制的,但可不能这么说,“一旦开了杀戒,这些小心眼的豺狗就会不死不休,很可能会天天跟在后面伺机偷袭。”
他顿了一下后继续分析:“而且我想不明白,今年这一带没有什么天灾,附近也不缺食物,这些豺狗按理来说是不会主动招惹人类的。我猜是因为之前有人撩拨过它们,现在来复仇的。”
欧阳玉青:“你很熟悉豺狗?”
叶孤行:“小时候在村子里没少打交道,不过我们的关系可不像这里的针锋相对。我们那里的豺狗基本不会袭击村民,有一次我在林里迷路还是多亏了它们引路才能安全回家。我们平日会把一些不要的动物内脏放在村口给豺狗吃,它们就经常在村子周围徘徊帮我们驱赶偷食庄稼的家伙。”
欧阳玉青很感兴趣:“豺狗还能这么温顺?就没有袭击过村民或者村里的家畜?”
叶孤行:“怎么会没有,遇上荒年林子里缺乏食物,豺狗就会发疯!”
欧阳玉青:“那你们怎么应对?”
叶孤行:“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派几个好手进林子里把豺狗教训一顿,让它们知道人类的厉害,事后再给它们弄点食物助它们熬过荒年。豺狗是很聪明的,直到有新首领出现前都不会抢我们的家畜,甚至连我们在林中用陷阱困住的猎物也不会叼走。”
城里长大的欧阳玉青对山野生活很好奇:“再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叶孤行看了看树下徘徊着的豺狗,陷入深深地回忆中。
叶孤村本是一片山野荒地,是一个叶孤姓的小家族在三十多年前为了逃避战乱,不远万里举族搬迁到西南十万大山里隐居后形成的。
十万大山里毒虫野兽多不胜数,再加上天然的毒瘴恶泽,叶孤一族有大半的人都丧命在探索前进的路途中。
在对抗与开发这片山林的过程中,族人摸索出许多生存技巧,在族长也就是后来的叶孤村村长的带领下,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丛林生存法则并口传心授给大家,叶孤行的野外生存技巧也是从小在村长的手把手教导下学到的。
叶孤行娓娓道来:“我十岁才离开村子,学到的丛林技巧比别的孩子多一点,但也仅限于捕猎昆虫小兽和回避猛兽的方法,像你上次抓到的野猪就不是我能单独应付的。”
欧阳玉青提出疑问:“听你这么说,其他孩子更早就离开村子了?你们不是避世隐居吗?”
叶孤行有些失落,眼神迷离地看着天空若隐若现的月亮:“那都是因为一场诡异的天灾……”
在有了丛林生存法则后,村民很快就在现在的叶孤村定居下来,凭借勤劳的双手,开垦出农田鱼塘,定期组织上山采猎,从此过上了艰苦但温饱安定的生活。
大概是天意,叶孤村好不容易地隐居避开战乱,但突如其来的天灾把偏远的村子带回到尘世中。
那是一个酷热的夜晚,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星月,村民受不了闷热纷纷从屋子里出来乘凉,期盼山雨快点到来。
但谁也没想到,大家等到的不是凉快,而是一场灾难!
天上厚厚的乌云突然破开一个大洞,洒落下璀璨光辉让漆黑的村子瞬间亮如白昼,更诡异的是,此刻的光辉不是清冷的星月之光,也不是白天那种炽热如火的阳光,而是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血红色光芒。
那年五岁的叶孤行也是出来乘凉盼雨中的一人,很快就在血色光芒的笼罩下晕了过去,在合上眼之前,他清楚地看到有一团巨大的红色物体从天空的大洞中落下,形状像是一朵花,花瓣如龙似蛇般张牙舞爪,在降落过程中逐渐溃散,绽放出刺目红芒。
那一夜并没有下雨,醒过来的村民发现村子里有十几个患病的老人和体弱的孩子就此一睡不起,凄惨的丧事让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叶孤村再次蒙上阴影。
所谓祸不单行,丧事还没办完,逝者的头七还没过去,村民陆续病倒下来。
所幸,这些病倒的村民不到几日功夫就恢复过来,但留下了一种被村人称之为“日盲”的后遗症。
从此叶孤村再没有一个人能直接享受太阳带来的光明。
被天灾“诅咒”过的村民都变得非常敏感,只能在弱光下视物,身体变得脆弱不能承受太强烈的痛楚,连耕作的力量都很难使出来。
说到这里,叶孤行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的鬼眼就是这么来的,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只有那一夜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说起来,那朵诡异的红花的图案我好像还在哪里见到过,一时想不起来。”
欧阳玉青脸上一副信你就是白痴的表情,道:“究竟是你带坏了婷儿,还是婷儿带坏了你,这故事编得还真是有板有眼,精彩至极!说实话,你是从哪里开始胡吹乱嗙的?”
叶孤行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当我们叶孤村得了个怪病,所有村民都变得有气无力,还怕强光得了。”
欧阳玉青:“你们村子里的人都跟你一样有鬼眼?就算是真的,那跟你离开村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