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妖族被逼退,人族便再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活,街头巷尾也恢复了繁华。小商贩的叫卖声,车马碾压地面的吱呀声,歌姬“咿咿呀呀”宛转动情的歌声,甚至是市井夫妻歇斯底里的吵架声,都显得异常和谐。
......
满花招门前(凉城有名的青楼)
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他十四五上下,许是缺少营养,身量瘦瘦小小的,他把一条麻布带子混乱的扎在腰间,勉强的束缚着一身肥大的粗布衣服。这样的“贫瘠”在这种充满着浓妆艳抹、华衣锦服的门前,异常扎眼。
少年在身量上虽然缺少气势,但却并不胆怯,他一摇一摆的穿梭在香艳中间,时不时还会殷勤的夸赞被自己有意无意撞到的美人。
“白小七!”一个小丫头从院里追出来。这丫头是满花招头牌荷下秋的贴身丫鬟,名唤小芙。
白小七回头,一双汪汪亮的大眼睛溜溜的望着小芙,慵懒的答道:“可是荷姐姐舍不得我离开?”
小芙喘了两下,啐道:“呸!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还能得了荷姐姐的惦记?”小芙这样说着,但对白小七却丝毫没有嫌弃的表情,她先瞪了他一眼,转而笑着摊开手:“给,荷姐姐知道你赶过来送香,没顾上吃饭,这是赏你的,快趁热吃!”
白小七接过小芙手里的荷叶饼,呲牙嘿嘿笑了,荷下秋知道她最爱这荷叶饼,又知她爱极了带皮的白肉,便时常在他送香的时候用荷叶饼裹上肘子给他解馋。
白小七倒也不扭捏,张嘴就是一大口。这肘子荷叶饼真是香啊,白小七砸吧着嘴,享受的闭了闭眼睛。
“小芙妹妹,你回去告诉荷姐姐,就说我白小七记下了她的好,下次我配些更好的香给她,保证这天下只独她这一份!”
白小七吃的满脸油光,加上他黝黑的皮肤,还有那鼻梁上撒着的几颗祛斑,滑稽又可爱。
“行了,别尽是刷贫嘴,姑娘的好,你记在心里便是。”
“诶!小芙妹妹,我哪里耍贫嘴了,你说,我白小七答应的事情,可有落到空地儿上过?”
小芙没想到他会一下认真起来,便说:“好啦好啦,知道小七最靠谱,答应的事情从来都能办得到!”
“什么小七,小七!小芙!我说了你多少次了,你得管我叫七哥哥!你叫我七哥哥,我往后护着你啊!”白小七说着,用沾满肘子油的无名指轻勾了一下小芙的下颚。
“白,小,七!”小芙又气又羞,她想伸手去打白小七。怎奈何他跟条水蛇一样,嗖的穿出了人群,没了踪影。
要说这白小七啊,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儿。他没见过他亲爹,娘生下他就来投奔了他舅舅。他舅舅姓梁,名户,是凉城的屠夫,手艺好,人又勤快,家里过的也就宽裕。舅舅可怜他们孤儿寡母,便把他们收留了下来。白小七的娘针线功夫了得,便整日靠绣工赚钱交给舅舅,算是她们娘俩的伙食费。谁知好景不长,白小七六岁那年,他娘突然病了,没一阵就撒手人寰。舅母看他没了赚钱的依靠,便嫌弃起了这个吃白食的外甥。她明里暗里不给他好脸色,把他从偏房撵去了柴房,后来干脆挑唆舅舅把白小七卖了。他舅舅不忍心这样对待妹妹的血脉,便偷偷的把他安置在城西的一间破庙,隔几日便给他送些吃食。
邻居们虽然骂他舅母没人性,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所以说了一阵子,也都止了声。白小七呢,人人都觉得他活不过十岁,可他偏偏就这么一直好好的。不知他从哪里学来了制香的功夫。他制的香,闻不出是何花何叶,却有的热烈如艳阳,有的清幽如空谷,只要闻上一闻便再不能忘。白小七香的价格就这样在凉城姑娘的口碑里,水涨船高,时日一长,他在凉城里,也得了个小有名气。白小七的舅母见他有了发家的本事,后悔自己当初扔掉了财神,便让他舅舅去请他回来。白小七当然不肯,自己在城西租了一间小屋,自落得个逍遥快活。
白小七回了自己的小屋,他冲上床去,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他摸出刚刚从满花招带回来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哈!这银子的味道果然是好!”他嘻嘻的笑着,转身扣开墙上的一块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将银子扔了进去。
“小七哥!小七哥!你快去看看我娘,呜......呜.......”白小七还没歇踏实,便听见有人砸门。他麻利的起身,打开门,看见隔壁家的豆二小已经哭花了脸。
“二小,你别哭,告诉七哥是怎么回事?”
“我娘昨晚拉吐了一夜,一开始以为是昨天要回来的饭凉了些,吃坏了肚子,睡一会就能好,结果她浑身烫的出奇,现在还睡着,呜......呜......”豆二小说了没几句就又开始大哭起来。
“哭啥?走,去请郎中!”白小七二话不说,把豆二小塞回屋里,自己去了街上的药铺。
豆二小爹娘都没手艺,靠着租来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去年旱灾,家里颗粒无收,今年这一年,三口子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对事儿也会去街上讨个一顿两顿的充饥,平时没事也都是将将的活着,哪里有钱去请郎中。
白小七把郎中叫来给豆二娘看了病,郎中说豆二娘得的是痢疾,要结结实实的服几付药才行,豆二爹听了,裹紧衣裳,蹲在墙角只叹气,要吃药?钱呢?
白小七看了一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豆二小,又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的豆二爹,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拿出了他的那个心爱的小木盒子。
“哎!我可怜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要跟诀别了!”白小七惋惜的摇了摇头,从盒子里捡了2颗,跟郎中去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