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曾经从父亲书箱中找出《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读过,读得饶有兴味,非常投入。有的还读过不止一遍。特别对七十一回本的《水浒传》情有独钟,至今记忆犹新。《红楼梦》是在念初中时读的,因为是名著,不读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但看得似懂非懂,兴味索然,是硬着头皮时断时续地读完的。对它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了。
整个中学时代,我对中国文学深有兴趣,几次获得全校作文比赛的前一二名,还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些文章。同学们都认定我会走上研究中国文学的道路,我自己也是这样自许的。高中毕业后,突然感到当时中国文学系的毕业生失业者多,为谋生计,我毅然放弃了文学,报考了国立暨南大学的工商管理系。1948年毕业后,考进中央银行,在经济研究处工作。1949年5月上海解放,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西南服务团,曾在川南行署、西南财委从事金融、商业、调查、编辑等工作。1953年调入西南统计局,以后就没有离开过统计工作岗位,直到1991年离休。由于工作较忙,在财经、统计知识方面也有待于不断充实,整整四十余年中,我几乎与中国文学绝缘了。离休后,我迷恋于中国古代和近代统计思想史的研究,而中国古代的统计思想是散见于各种古籍中的,在爬罗剔抉的过程中,阅读了不少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重新激发了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年届八十了,突发奇想,拟重温中学时代的旧梦,移情于中国古典文学的欣赏与研究。首先想到的还是儿时曾经读过的中国四大古典小说。当然,见解不同了。儿时读书,重点在于故事的情节;现在读书,重点在于人物的性格,比如,对《三国演义》中的关羽,过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现时则颇多微辞了。《四大名著人物散论》,是我重操阔别数十年的文学后,花费了近两年时间完成的。
书中对有关人物的评论,《三国演义》、《西游记》用的是全本。《水浒传》用的是七十一回本。自宋公明全伙投诚朝廷后,除破辽还体现出一点民族精神外,锄田虎、诛王庆、攻方腊都是农民起义军内部的斗争。最后在与方腊的斗争中,虽然以胜利告终,但也打得两败俱伤,只剩下了二十来名兄弟。这期间,无非打打杀杀,对人物性格的描绘,并无多少发展。《红楼梦》用的是曹雪芹原著八十回。后四十回续书,或与原著歧出,就不采用了。世间对小说的版本多有讲究,我读书不多,对版本鲜有考核,还是老老实实地用了坊间常见的普及本。我想这也不至于有碍于对人物的评论吧。
对四大古典小说人物的评论,历来散见于书刊者不少,但我很少拜读。在我印象中,这些著作好像索隐考证、旁征博引者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又兴起了阶级斗争说,甚至连《西游记》这样的神魔小说,也有比附于明代正统、成化和正德年间的农民起义者。而原著对人物性格描绘的展开,反倒不予分析了。这样的评述,当然也有一定作用。但我写这本书,材料只局限于原著,并不牵扯其他有关著作。一是因为个人知识浅薄,工作以来,对这方面的书籍几乎没有接触过。现在再来补课,难免为时已晚,时不我待了。另一方面,我也有一点个人的私见,认为根据原书的描述来评论人物,原汁原味,可能会更接近实际一些。因此,我重在体会原书,无非根据书中的描述,稍加归纳、演绎而已,书中直录原文者不少,而没有展开思索的翅膀,浮想联翩。当然对原书的理解,由于立场、观点的不同,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分歧。但既然以原作的阐述为基础,自然对人物的评价可能会更真切一些。
书命名曰“散论”,包含两层意思。一是评论到的人物是任意选出来的。论述的对象,一般为书中的主要人物,因为对主要人物,原著着笔较多,材料充实,研究起来空间比较开阔。但也不完全如此。如对《三国演义》中的夏侯惇、曹仁、张辽、司马懿、孙策、太史慈、甘宁等主要或较主要人物,未加论述,而对王允、田丰、陈宫等人,则留有一席之地。对《水浒传》中的公孙胜、秦明、花荣、杨志、索超等人未加探讨,而对张青、王英等人反而论及了。总之,对人物的选择,并无一定的标准,而是随兴之所至,任意选出来的。二是对每个人物来说,并非集中地加以评论,而是一事一议或数事一议,分散地加以探讨的。如关羽与宋江都是分三篇评论的。当然也有比较集中的,如赵云、黄忠、魏延、卢俊义。这是因为对这些人物来说,就某一事情加以评论,似不足以显示对象的某一方面,而集中地加以探讨,多少可以显示出人物的某些面貌。
本书是我脱离文学到重新拣起来的第一本习作。毕竟对文学已久违了六十来年,写起来总有点碍手碍脚的感觉。我现时体力尚健,每日埋首五六小时不会感到疲劳。加以头脑也还比较清晰,往事历历在目,也具有一定的综合分析能力。只要这种状态能够继续维持下去,我仍将专情于中国古典文学的研究。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妨套用旧小说中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莫日达
2007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