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雨初晴,天气微凉。
三人乘着坐骑往山下远去。寒凉拂体,燕不负骑着骡子,携着行囊,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嘴边,心情格外舒畅。
夕阳西沉,余晖横照,三骑人自北而来。
待到了郊外,眼见栖鸟夜飞,天色渐暗,燕不负道:“大哥,来福客栈离我们不远,我们去那吃点东西,歇一宿罢。”
一路骑行本就劳累,他们早是有些饥饿,燕不负此言倒是称了两人心意,当下往来福客栈骑去。
待到来福客栈,将坐骑交给客伴后,便进了店里。店内食客很多,左右几乎都坐满了人,阵阵酒肉香气飘来,不禁让人食指大动,嘴中生涎。
这些食客多是江湖人物。陈道玖眼光极为敏锐,瞧见左右两边的座位上的一些江湖客,在他们三人进来时,眼光有意无意的向他们三人撇来,带着些许警戒的意味。
陈道玖心下正自疑惑,只见来福客栈的掌柜笑吟吟的向他们三人走来。
他是一个中年男人,浑身充斥着市井气息,长着一张马脸,样貌极为普通。
燕不负笑道:“来福叔,您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好啦,我在这恭喜发财了。”
客栈掌柜来福笑道:“燕道长说笑啦,就是些小本生意,哪能发什么财。燕道长没和其他道长一起么?这次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呀?”
“那自是要在来福叔这住一宿了。不过我和朋友走了一路,倒是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还要麻烦来福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叫人给你们安排妥了。”
陈道玖听燕不负一口一个来福叔的叫着,倒是没想到他们是熟识。来福与燕不负又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叫来店小二招呼他们上了二楼,领进了一间包房。
燕不负点完菜样后,也是好奇来福客栈怎么聚了那么多的江湖客,看那些人的着装,不乏一些旁门左道,甚至有些苗疆人,这可是大大的奇怪。
“店小二,我们南阳是有事发生么?怎么来了那么多江湖人?”
店小二道:“燕道长有所不知,我听说最近有传闻,在我们南阳有什么天。。。天书会的消息。
这消息好像还是从伏牛帮内传出来的,说是有什么宝贝、还是宝藏,小的也不太清楚,只知那些江湖侠客好像都是因为这个跑来南阳的。”
“天书会。。。”陈道玖心中喃喃,想不起江湖上有这号门派。
一提到“宝贝、宝藏”,燕不负双眼一亮,问道:“那他们有没有提到天书会在哪?”
店小二想了想,摇了摇头。
燕不负又问道:“那有没有提起天书会的其他消息?”
店小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东西,又是摇了摇头。
燕不负见他一问三不知,心中大为不快,不满道:“怎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三清教弟子下山历练,南阳几乎是必经之地,是以三清教弟子与来福客栈有很深的交集。燕不负也算是来福客栈的常客了,店里的人多半知晓他的脾气。
他这语气虽是不满,却不是因为店小二,而是因为明知此地有宝,却凑不到热闹,分不得一杯羹,感到无趣罢了。
店小二干笑两声,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忙道:“燕道长可别生气,小人想到一件事。
小人听说,这天书会的消息,在上个月便给伏牛帮知晓了,好像是从一位落魄书生那得知的。
不过,我听别人说,那伏牛帮因此动了些歪心思,本想软禁那书生,好叫别人不知道这事儿,但结果却是误打误撞的被那小贼陆仁贾给坏了事,让那书生跑了去,躲在南阳,没人知晓他的去向。
不过,依小人看来,这事也就听个响,当不得真。
人人都知道,伏牛帮主张铁牛是个义薄云天的汉子,哪会做出这样的事?多半是有人故意诬陷伏牛帮。”
陈道玖怔了怔,听到那陆仁贾的名字,突然间想起他就是上次自己暗杀的那人,心里微感诧异。
燕不负点了点头,也觉得此事多半有人污蔑伏牛帮。
他身为三清教弟子,每次师父让他外出做事,都会经过南阳,大致晓得这伏牛帮的底细。
再说这张铁牛,此人虽是山匪出身,但武艺高超,为人极为不错,在南阳的名声素来不差,于江湖上算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倒是不致于出手软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何况,伏牛帮是南阳第一大帮,真要软禁他,怎么可能会给他逃了?
店小二见已无事,便向几人说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那店小二便上来了好酒好菜。
陈道玖心觉此事太过凑巧,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多想,心道:“现下想那么多作甚?如今我最该做的,便是将瑾霓的骨灰带回上官家。人说落叶归根,怎能让她多做一刻孤魂野鬼?”
燕不负与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模样当真不像是个名门子弟,倒像是饿死鬼投胎,若不是长相清秀,绝对是个江湖草莽,看得柳若水一阵发呆,心觉此人恐怕是个假道士罢!
燕不负天天吃烙饼,嘴里早是淡出个鸟来,现下再也把持不住,左手拿着鸡腿,撕下一口肉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光看呀,快吃呃,这儿的菜味道可好了!”说完,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待得三人酒足饭饱,又闲聊了一阵。
燕不负听陈道玖与柳若水要去成都,心中极为羡艳,有心想去,但一来自己学艺不精,若无师门许可,私自下山,那是要受罚的,虽说此时他已是下山,但他早已耽搁了些许时日,再晚回去,便不好交代了。
二来,他惦念着古家之事,当时被柳若水无意一说,只觉其中有些可疑,还需尽快回禀师父,不敢拖延。
当下他只好祝陈道玖与柳若水一路顺风,随即有些失落的与两人各自回房。
拖燕不负的福,陈道玖与柳若水住的是客栈内最好的房间,待得次日天明,陈道玖前去结账,掌柜的告诉他,所有的开销,燕不负早是付过了。
这倒让陈道玖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知道,燕不负当他是大哥,自是全然不在意这些,但他心底深处可未有把燕不负当做兄弟。
待杂役牵来马,与燕不负告别后,陈道玖便与柳若水一同骑马而去。
两人骑出几十里远,到了南阳渡口,只见此处竟比往日热闹许多,卖鱼的卖鱼,摆摊的摆摊,甚至船家都比以往多了不少。
柳若水“咦”了一声,好奇道:“怎么他们都到这儿来了?人一多,生意不就少了么?怎地讨生活?”
这种粗浅的道理,陈道玖哪会不明白,凝神看了一眼,知晓这些人大多是些江湖中人,估摸着全是在此守株待兔,只等那书生前来。
他心中暗暗称奇,不知这天书会究竟有什么宝贝,既然让那么多的江湖中人都趋之若鹜,大张旗鼓的去抓一个书生。
陈道玖心下并不在意这些,低声道:“你跟着我,待会别拆穿他们便是,省的徒惹麻烦。”
柳若水嗯了一声,便跟着陈道玖向一船家走去。
此处的船多是小舟,空间实在有限,两人两马实在不好同乘一舟。
陈道玖考虑到渡过汉水后,离最近的小镇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贩马之处实在难寻,便只好多雇了一艘船,将那两匹马安置一处,自己与柳若水同乘一舟,渡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