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今日是您的席面,您可不能只赏美人,不饮酒啊!”他右手边的一位略年轻的官员劝酒。
“嗯?不对吧,李大人,今日不是你的席面吗?你莫不是让我来充冤大头,替你付酒钱?”张大人促狭道。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收到的请柬,却是张大人请客,怎么张大人却说是李大人的席面?
正疑惑间,那舞姬从舞台上下来,清甜的声音在张大人身边响起,“大人们,今日是奴家的席面呢!”她的乐师也随之跟到席上,向众位大人拱手致意。
张大人见美人到了身前,正欲将她拉入怀中,却先被那柔软的小手勾住了脖颈,他不由开怀大笑,忽觉颈间一阵刺痛,笑声戛然而止。
那舞姬几个旋身又来到右边两个大人之间,两只纤手分别搭在两人颈上,两枚银针悄然没入两人后脑。此时,先前的张大人才砰然倒在酒桌之上,而他右边的两人也随之倒下。
仅剩的两人一看情势不对,正欲逃离,不想转身便看到那舞姬的乐师站在身后,从手中长笛中抽出两枚细小刀片,抬手就插入两位大人的头顶百汇穴上。
那舞姬和乐师确认房中五人皆气绝之后,从容离开了雅间。
他们便是辰龙和三六。两人火速出城,来到了城郊的一座废弃房屋中。
两人进屋,辰龙翻出事先放在这里的衣服,递给她道:“你的法子很好,将他们骗到一处,一网打尽,省去了后面很多麻烦。只是这样一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他们很快便能确定那五人皆是新政的拥护者,只怕其他神使那里,下手就难了。”
三六并未接话,因为这便是她提出此计的意图所在,用这五人的死,为其他地方的新政拥护者敲响警钟,做好防范,最大程度维护皇帝在各地的拥护者。
她接过衣服,便转身去内室,却突然被辰龙拉住,揽在怀中。
昏暗中,辰龙英朗的面庞近在咫尺,双眸中似有光华流转,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未曾想你也可以这般撩人,就许我放纵一次吧。”说着,他解下了三六的流苏面巾,低头衔住三六红艳的唇瓣。
他的吻越来越深,三六脑中一片空白,几欲窒息。身上的纱衣已然滑落,雪肩玉背在辰龙双手的爱抚下竖起一层细细的绒毛。
就在三六也有些忘情之时,辰龙突然松开了紧拥她的手,转身向屋外走去。三六一愣,心中难掩失落。
她去内室换下舞服,来到屋外,见辰龙正负手而立,看着天边一轮满月。
三六走过去,与他并肩赏月。
辰龙幽幽道:“我曾因酒醉,与前任巳蛇有过一夜云雨。她在杀人之后,喜欢如蛇一般饮人鲜血。在我心中,她肮脏恶心至极,而你,与我而言便如这皎皎之月,我不能让她碰过的任何人沾染了你,包括我。”他转头看着三六,继续道:“若有可能,我会拼尽全力将你送出这个魔窟,到时你作为完璧之身,会活得更好吧。”
三六看着月下这个温柔入骨的男子,走上前靠在他的身上。千言万语,不及此时的无语相拥。
翌日,两人快马加鞭赶回了南涯神营,其他的神使还未归来,想来是任务完成得不顺利。
出乎意料的是,大掌事没有让他们休整,马不停蹄将他们送往千里之外的北盛。
在北盛,两人被安排进了皇家的暗卫营。
辰龙和三六被分别编入男营和女营,接受暗卫营的训练。对三六来说,暗卫营很是亲切,因为螺黛堂的很多训练方法皆是从暗卫营女营中的训法演化而来,对她来说极好上手。
在这里,两人获得了全新的身份。
辰龙,名为司徒凡,学院司太司司徒佑次子,礼司左少司司徒风之弟。
三六,名为晏溪,中吏司太吏晏冬山之女,学院司左少郎晏池之妹。这个身份真正的主人见罪于暗卫营的掌事,几年前被暗害了,掌事以她代替,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
此时的吏制与前几代帝王在位时一样,太宰和太尉统领文武百官,下有左右少宰和少尉,分管吏、户、礼、兵、刑、工六司,各司自上而下设太司一人以主事,太吏一人以监事,太郎一人以出公干,左右少司、少吏、少郎各一人,共九人,再其下有不定数的干吏。另设中吏司和学院司,以监察百官和广纳贤才,其内部的官职,与六司相同。
两个月后,两人离开暗卫营,以新身份调入——皇卫营。
皇卫营,便是暗卫营中人所说的“明营”,皇卫营和暗卫营一明一暗,协力拱卫皇室安全。暗卫营中人,在皇卫营中算得精英了,因此两人一进皇卫营,便有了体面的官职。
皇卫营有主卫一人,副主卫两人,副卫四人,从副卫八人,剩下的便是普卫。
司徒凡任职副卫,而晏溪便是他的两个从副卫之一,手下还有一百普卫。
晏溪作为女卫,要女扮男装在皇卫营当差,若非命令,须得尽量隐藏女子身份。
这一日,她被一驾马车拉到了晏家,她以后的家。
一进门,便见一位面善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个侍女。
“溪儿,快进来吧。”那妇人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晏溪猜测这妇人应是她的母亲,顾梓月。
晏溪见礼道:“拜见母亲。”
倒是身后的侍女很自然地上前,欣喜道:“小......啊不,公子可回来了,双锦将公子的房间都收拾好了。”说着,便引着晏溪到后院。
晏溪向顾梓月欠了欠身,便随着双锦进了后院。
一入闺房,双锦便跪地行礼道:“小的见过巳蛇大人!”
晏溪坐在椅上,“你便是主上派来协助我的?”
“是!”双锦恭敬道。
“嗯,晏府上的旧人都遣走了吧?”
“是,已经尽数遣走,现在的下人,皆是没有见过从前的晏二小姐的。”
“好,你也要小心,人前不可逾越了身份,惹人怀疑!”晏溪注意到,刚刚双锦带她进后院时,根本没有问过当家主母顾梓月的意思。
“是,小的今后一定注意!”双锦伏地道。
另一边,司徒凡,也就是辰龙,也踏入了司徒家的大门。
与晏溪不同的是......
“父亲,母亲,哥哥,我,回来了!”司徒凡的脸上勾起讥讽的笑意。
翌日清晨,晏溪在后院空地上练剑。
以她如今的身份,蛇营的银针、螺黛堂的凤尾针和软金尺皆是使不得了,在皇卫营中,从副卫之上皆是佩剑,因此她要尽快熟练用剑。
练了几圈后,她便接过双锦手中的毛巾拭了面,又去闺房中简单梳洗,便去了厨房。
受南北大厨的熏陶,晏溪很喜欢下厨,在蛇营她根本进不得厨下。现下终于有了机会,既可以对外彰显孝心,又可以重拾下厨的乐趣,何乐而不为?
半个时辰后,晏冬山和顾梓月看着眼前的一桌早点,面面相觑。
“父亲,母亲,请入座。”晏溪恭敬地请两人坐下,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晏溪为两人添了汤羹,含笑道:“父亲,母亲,孩儿多年不在家,大哥又常出公差,如今孩儿归来,自是要尽心侍奉两老,请二老坦然相受!”
晏冬山和顾梓月点了点头,便拾箸用饭,晏溪抬眼,隐隐可见顾梓月泪光莹莹,想来应是思念自己已然埋骨荒野的女儿。
晏溪心中感慨,但凡忠于皇帝的臣子,皆以将子女送入明暗二营为荣,却不知这其中的龌龊险恶。
思及此,她不禁疑惑,晏冬山这样的耿忠之臣,舍得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暗卫营,怎么会接纳一个觊觎皇权的神王送来的细作呢?也许是被要挟,不得已而为之吧。
用过早饭,晏溪便更衣佩剑去了皇卫营。
皇卫营在皇城边上建营,以便在危难时及时护卫皇族,平日里换防也较为方便。
晏溪策马至皇卫营门前,便有小厮将马接过拴好。
她一转头,便见司徒凡笑吟吟走来,“晏从副,早!”
晏溪莞尔一笑,也有模有样执礼道:“副卫大人早!”
两人正要进营,蓦然注意到,路边停了数辆华盖香车,车中的窗帘处似有人向外窥探。
司徒凡见晏溪惊奇的目光,笑道:“车内的皆是北盛城中的闺秀,这皇卫营的男子是她们择婿的首选,因此来这里相看皇卫营中人,是她们每日早起的乐趣。”
晏溪连忙收回扫视那些马车的眼神,转念一想,又道:“副卫大人又是如何得知?”
司徒凡神秘一笑,便转身进了皇卫营。
晏溪正要举步跟上,却被一人拉住,她回眸,见是一位劲装束发的可人女子,虽着装英气,可眉目间的淡淡红妆和小女儿态毫不掩饰。
那女子拽着晏溪问道:“刚刚跟你说话的,是谁?”
晏溪见她对司徒凡颇有兴趣,眼中还闪着娇羞之色,一时间心中不快,“他,姑娘还是不要问的好。”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那女子一听,恼羞成怒道:“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等着!”说罢,也冲进了皇卫营。
在她身后,一驾华丽的马车中,一大一小两位华服丽人,正注视着这一切。
“姐姐,刚刚那个被叶雨薇拉住的小公子眉清目秀,气质文雅,小妹有些......中意。”那年纪小些的女子面带羞涩道。
“琼儿,我听着他似是姓晏,想来是昨日游历回府的晏家义子,晏溪晏二公子了。”
当日将真正的晏溪送入暗卫营时,她年龄极小,只有乳名莹儿,还未有大名晏溪。晏冬山按吩咐,对外称女儿早夭,暗中将女儿送走。如今为了隐瞒她的女儿身,又称她是义子外出游历归来,是以北盛中人皆不知晏溪的女子身份。